非日记｜钱锺书：“只有孤独，才能保持自由”

图/如水提供

信封上有字吗？有。

谁写的？钱锺书先生。

写的什么？“世途似砥难防穽，人海无风亦起波。”

谁的诗？钱先生自己的。

为何写在信封上？送给纪红存念。

纪红微信上给我看这张照片时说：“右上角钱诗亦是真理，钱先生在一信封背面手抄给我。”

“这两句可做沉痛语看。”我叹道。

这一会儿我又想起台静农先生常引的一句话：“人生实难，大道多歧。”

前几天和纪红微信聊天时，他还给我看了他的另一篇回忆钱杨二先生的文章《不曾远去的背影》。此文刊载于今年最后一期《明月》。考虑许多人读不到这本杂志，我愿意摘抄文中钱杨部分高论在此，以飨平安夜中的各位。

纪红镜头下的钱杨。如水提供。

☑️……我還不忘表達內心的激動:“我們都特崇拜您!”錢先生回答說:“每個人都被他崇拜的人毀掉了!”又說:“吹捧就像通貨膨脹，多了就不值錢。”

☑️……錢先生說:“群眾有了覺悟，中國就有希望。國門開放，就不能再關上。就像罐頭打開就沒法還原，又好比夫妻可以離婚，但想恢復女人的貞操，那是不可能的。”

☑️……他又拉着我的手說:“在這個社會裏，只有孤獨才能保持自由。”這句話，他說了兩遍。

☑️楊绛先生說:“錢先生從來不記得自己的生日，他的生日是我婆婆告訴我的。我們按陰曆算。”錢先生說: “老去增年是減年。有人給我拍來電報，郵遞員在樓下大叫:'錢先生，賀電!賀電!’”我們都笑。後來，在報上看到錢先生致舒展先生的信，說得更有趣:「往年生日，如同平日過。而今虛歲八十，生日不幸被外人知，外地都有函電來。電報來尤為驚天動地，樓下高叫，樓上邊答應、邊趕跑，已成苦事情。”

杨绛先生。纪红摄

☑️……記得我們問起楊先生的《將飲茶》前言和後記典故的含義，楊先生解釋道，前言用的是“孟婆店”，傳說喝了孟婆店的孟婆茶，就會把生前的事都忘了，書名叫《將飲茶》，就是說我快要死了。後記用的“隱身衣”，無非是說，人在世上，身處卑微，最有機緣看到世態人情的真相，因為許多華貴堂皇的外衣，只不過是皇帝的新衣罷了。

☑️話題轉到外國文學。（杨绛先生）談到外國文學研究的兩個問題:一是重評價不重作品本身，如果有好的譯本還強點，有的根本連譯本也沒有，大概覺得讀者所需不過是一評一介;二是好多不懂原文的人在講外國文學，研究的就是故事情節，不能從 原作原文來了解作品。所以，楊先生笑 道:“文革時，就有人根據故事情節就說 《吉爾.布拉斯》是『誨淫誨盜』。”

说起钱锺书先生，我们就想起八十年代。纪红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