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肉也不香了

鸡肉也不香了

今天中午单位食堂做了土豆鸡块，吃土豆吃得津津有味，而吃鸡块的时候则少了些酣畅淋漓的快感。不是因为食堂厨师厨艺不好，做的饭菜不够可口，而是完全出于吃饭者自身的原因，怪只怪我们的口味太难迎合。过年回家时，妈妈特意买了很多肉，猪肉、鸡肉、鱼肉，而且很用心地把这些肉做成餐桌上大盘小碟的可口饭菜。虽然也吃了很多，但总是觉得少了些似曾相识的味道。这样讲好像对妈妈不太公平，而且年夜饭的意义根本不在于吃一顿美味的饭，而在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的和乐氛围。

物质越匮乏，就越显得珍贵，因为从匮乏到没有的距离可以很快就走完。出于对没有的担忧，匮乏总是让人心里感到不安。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妈妈很会勤俭持家，省吃俭用得过日子，我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肉。每到过年，我最开心的事就是帮妈妈烧火煮肉，一边烧火，一边闻着从锅里散发出来的香味，甚至连口水都会慢慢流出来。肉煮到差不多的时候，妈妈会从锅里捞出一块骨头给我去啃。我手也不洗，就接过骨头去啃上面残留不多的肉，吃得满脸都是。过去一年的幸福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肉煮好之后，妈妈把它们捞到了盆里，等着大年三十上贡，敬奉神明和亡故的先人，之后，有一部分用来走亲戚孝敬长辈，一部分留待家里来人时招待客人，到最后我们自己食用的已经所剩无几。我们也会用煮肉剩下的肉汤来炒菜。肉汤里有融化的脂肪，也有熬出来的骨汤，和大白菜在一起堪称绝配。用肉汤炒出来的大白菜，我每次都能吃满满的一大碗，甚至两大碗，着实过瘾。

以前上中学时很喜欢一句话：“人生只有两种状态，燃烧和腐烂。”以为年轻就该燃烧，生活就该充满像火一样红色的热情。散发出来的肉香味，就如同燃烧时释放的火焰，都能带给人最直接的刺激。但这种刺激却无法持久，火焰会慢慢熄灭，肉香也会逐渐减却。而真正持久的是平淡的色彩和平淡的滋味。所以，墨迹是黑的，水是淡的。墨迹能经受住时间的洗礼，水也能展现生活的常态。如今，我们的生活条件较之以前有了飞跃性的变化，至少不再对吃肉有几乎渴望的期待，吃肉带来的满足感也不知较之前减少了多少。如果期待与现实之间相差，任何一次抵达，哪怕是靠近都会让人欣喜若狂；而期待如果很容易就能满足，人们就会对期待少了很多期待。

鸡汤很香、大补、有营养，心灵鸡汤熨帖、暖心、有疗效。但鸡汤喝多了会腻，心灵鸡汤喝多了效果也会递减，甚至会引发排斥心理。朋友说我时常像打了鸡血一样，至少是喝了鸡汤，也会时不时地给别人灌鸡汤。其实，我并没有刻意这样去做，与其说是给别人灌鸡汤，不如说是在给自己灌鸡汤，只是会时常觉得不够香。一来可能是因为火候不够，二来也许因为现实本身太过平淡。所以就慢慢明白，熬鸡汤也是一种消耗，需要加热升温，也就需要燃烧。可惜，我并没有这么多的能量，从头燃烧到尾。所以，鸡汤不能爱着喝，鸡肉也要隔段时间再吃。在上一次的肉香还未从吹齿之间消去、上次吃肉带来的满足还未从脑海中淡化之前，别轻易端起吃肉喝汤的碗。

两会正在如火如荼的开着，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此时也都化身成为“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大厨，齐聚一堂、切磋技艺、展示身手，正在努力端出一道道“大餐”。每一道大餐都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勾引着人们的唾液，调动着人们的胃口。但愿这些新盛的鸡汤营养能够足够丰富，这些新上的鸡肉香味能够能够持久，带给人们实实在在的满足。

如果一直能吃到鸡肉，我就不再渴望那根极香极香的骨头，哪怕鸡肉后来也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