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则思变寻出路,学问无他求放心

开学了。

为了这个开学,小珠从八月初就开始准备了。但是营业状况比预期更差,营业额是这些年来的低谷!

这个结果让人沮丧,去年已是多年来的谷底,今年付出的心力不少,却依然挽不回颓势。不知以后怎么办……

小珠的心情受到影响,坚持了那么多年,却出现这样的结果!继续坚持下去吗?小珠看不清未来。

早上晨运,小珠见兴隆的前弓步有前后胯的问题,提醒他注意。

还有一个很久的毛病,前弓45度,定轴后手往前延伸时,他就习惯性地上身往后贴,意即气贴背吧。但贴背只是心意,不是形态,不该动的是纹丝不动的。

小珠对他说:“师父已提醒过你好几次了,若不重视,也就这样了,习惯是很难改的。”

他沉默不语,没有表情,好像并没有听见小珠在说什么。

平时他对各种人、事的来由探讨,也能客观看待的,一旦触及到自己的问题,他的防御心就出来了,很难讨论下去。

小珠也理解:“把别人的意见听进去,是很难的,如果是亲密的人就更难。而赞美的话人人都喜欢听,这是人性。”小珠对自己说。

“但不突破,这就是自己阻碍自己的羁绊。放不下,焉能提得起。”

“那么,我是否也该放下这多年经营的小店,试试能否提起一个未来?那个未知的未来,我又该怎么开始第一步?”

这个心念,越来越强烈了。只是商店转营,实在拎不转,兴隆需要这个环境安身,并可照顾老人。但这个环境,会将这个家庭所有人,都逼仄在这里,转不得身。

小珠与兴隆说到商店的状况,他就不耐烦,因为,他也没有办法。

打拳时连带产生的这些心念,让拳不纯粹,晃晃悠悠的,气也憋在胸口,不舒不畅。

回到家,小珠接到轩源的电话,他说他刚好有这一会儿的空档闲暇,小珠说她刚好有一点儿闷。

轩源从小珠简单陈述中感觉到小珠与兴隆在拳上有不同见解,轩源劝道:“小珠,不要执着于想说服别人!我活到这个岁数了,也没能说服几个人,更何况是两夫妻?”

小珠说:“师父,道理我也明白,只是在面对这种状况的时候,还不能一下子放得开。要解开自己的心锁,需要时间,需要过程。不过借着拳,我看到了他,也看到了我。”

“兴隆对太极拳的兴趣和渴望,支撑着他走到现在。但是随着他对太极拳的理解渐渐深入,他觉得自己摸着了一点门道,练拳也确实有他自己的感觉。他对自己的发现、对自己练拳、推手所产生的感觉视若珍宝,陶醉在自己的玻璃房中,师父及其他人的意见,选择性地听取,有时只是因这些意见或说法符合自己的理解,能够证明自己的正确……”

“得到与得不到,和有没有师缘有关但不是决定性因素。路向何方更重要,走的路是不是师父指的路,谁能决定?最后是他自己的选择。”

“而我对他,就是有执着的,若不然,这一切入不了我的心。我执着在他合我的所谓正见,似乎这样就能缓解我深深的忧虑,我把练拳和现实捆绑了!”

轩源开解道:“我说过,不要把生活上的痛苦,工作上的挫折,埋藏在太极拳里。练拳明理,是越练越开怀的,你现在有纠结,就要解决。解决不了,同样影响拳的进步。”

“师父,怎么解决?”

“学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乐之,答案在你心中!”

小珠心里便收入了这句话。

两周后的周日上午,轩源过来纪念公园。

师兄弟们还没到,轩源先与小珠说手。

小珠还是僵滞在肩上。轩源提示她:“任何一个关节都如张开了眼睛,充满活性和灵性。”

“要保持全身的均匀。松肩不要想肩,是脚、胯、腰等等系统综合整合地松。”

小珠问:“是不是有个提前量,在对方过来前就松开?而我往往是后知后觉,听不到或听得很慢,以至对方摸过来,我松不及?”

轩源:“在接触前就是松的,是本来如此的,不是提前量!始终‘致虚极,守静笃’,始终保持静定,宁愿输也要静定,不要怕输!”

轩源再次强调融入。

打拳时,每一动都是融入了再做动作。

“你的展指吐掌,展指只是手指硬撑,不是已经有太极球的概念吗?展指是把手掌以中指为引,融入到太极球的弧壁,只手融天啊……”

“融入,是无漏尽的融入,细至每一根寒毛都要融进去!”

小珠感觉一点不能打马虎,需要全身心专注才略得一点感受。“融入”,不是一想就能做到的,只是明白达致这个状态,是全身心的参与,每一个细胞,每一念信息都在其中……

轩 源:“眼睛不要只盯着一方,眼神不要外驰,要内敛,是关照十方的。”

“都说太极拳要松,但是想松是松不了的。观察鱼在水中游,鱼是很自然很松的,因鱼与水是交融一体不可分的。那么我们,也要融入宇宙虚空,和宇宙虚空交融一体不可分,才是自然的松的,理为一贯!”

“人在天地中嘛!不要把自己与天地割裂开来,割裂了就不完整了,那怎么可能松呢?”

“同样,人与社会是交融一体的,须臾不分离。人适应社会,就如鱼得水嘛。小珠你烦恼的事情,是不是割裂了你和社会的平衡呀?”

“师父!有这方面的原因,反正我也想开了,办法我在找,兴隆就保持他现在的状态,毕竟他要照顾老人。悦悦已高一,他三年后的事情我不得不考虑。趁着我现在还能做点事情,我还有要改变的愿望,那就已经在改变了……我不会再让那天的情绪把控我的。”

“学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乐之……”这句话不停在小珠心里翻滚。

两天后,小珠回到金都。下午,巧如来了,小珠与她再讲讲弓坐步。

她的脚意太重,上下不均,出脚僵硬,许久都没松下来,她问为什么?

小珠说:“中轴的粘天粘地,不是只用身体去做,你要相信天与地能承托起你,要一心一念投入到天地轴中。你现在不敢相信,不敢把自己松给天父地母,自己扛着一百多斤的身体,能不沉重吗?”

“你是知道百会要领起来,但只有百会在努力,其他地方却不作为,能不沉重吗?”

“一点动,所有点都动,就算外观是不动的,它也是静静地关注着运动的轨迹,是整体参与的过程。中轴的正与斜,腕点的运行轨迹,脚的运行轨迹……都在这全面的,静静的关注下进行。这要求心的宁静,心的纯净,心的专注……”小珠借由巧如,说出这番话,与其说是对巧如讲,小珠自觉更是自己对自己的提醒。

适逢轩源谈到他的一个读书心得:“虽然你们经常听我讲一些道理,可是我回顾自己这几十年,无论是工作、家庭、爱好……都是诸般纠结,不得放下。这日看《孟子》,里面有一句:‘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我心中一宽,品出一点滋味来!”

“许多事情,明明知道不能执着,应该顺其自然。可是因心中执念,希望他人如自己的所愿而作为,每每不如意时,心中焦急上火,这是自己的放不下。”

“知道了道理,却不肯放下心来,只是知道而已。为什么放不下心?是自己还在用世俗的心在考量,没有顺应道心。而道心在世俗的尘垢下掩埋了那么长久,以致自己已认不出它来了。”

“只有放下这颗色心,不受它控制,才能让道心重新焕发生机。”

“而在道心看世界,诸人诸事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又何来纠结呢?”

“如此,也就没有放心,或放不下心之说了,因心已不执着于此了。也就是说,所谓学问,就是把自己迷失的道心找回来。”

这段原文如此:“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放养鸡犬,人能知天色晚了要把鸡犬赶回圈舍。而人心放逐了多久了,却不知道要找回来。“求其放心”,是为“找回本真”,本真是善,是纯朴,无贪,无嗔,无痴……儒家之说,与佛道同源。

小珠把这番心得在群里分享,蒲谷子却说:“千万别找到心,知心是很痛苦的,知心就知身,这个身心破烂不堪的,随它吧,自在就是本心。”

不是要把心找回来吗?怎么又不能找了?这又该如何理解?在找与不找之间,是与不是之间,方是滋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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