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小说《荀子》连载第十五章天论刘志轩著
电视小说《荀子》连载
刘志轩著
第二卷 天行有常
第十五章 天论
县丞在县衙与两名美女在吃酒,一个美女缠着县丞:“县丞老爷!你做了一回楚国大王,就再吃上一杯大王酒吧!”
另一个说:“县丞老爷!你代替大王祭天求雨,天帝就降下大雨,以后你一定会官运亨通,升官发财。请你吃上一杯升官酒!”
县丞已有几分醉意,连连答应着:“好,好!”
县丞将两杯酒一齐吃下,得意地:“哈哈!荀况老头子说什么也不肯代替大王祭天求雨,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两个美女:“那是他没有福气!将来兰陵的县太爷就是你!”
县丞:“是吗?”
美女:“当然是啦!”
县丞大笑:“哈哈……”
一衙役突然进来,神色惊慌地:“县丞老爷,都城来的屈少爷……他,他……”
县丞:“他怎么啦?”
一衙役:“他被荀县公抓到县衙大堂了!”
“啊?”一句话把县丞从醉意中惊醒,急问:“为,……为什么?”
衙役:“听说是强奸民女,逼死两条人命!”
县丞大惊:“啊?……”
屈光被五花大绑送进县衙大堂。
荀子威严地端坐在堂上,衙役排列齐整,侍立两旁。
荀子拍案斥道:“大胆罪犯,竟敢奸辱民女,逼死人命,该当何罪!”
屈光不可一世地:“我没有罪!”
荀子:“两条尸体躺在那里,你还没有罪吗?”
屈光:“那,那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死的!”
荀子:“狂徒!你敢抵赖。”
屈光:“不是我杀的!哪个是证人?”
荀子:“我们把你当场抓获,你再狡猾刁顽无用!”
屈光:“哼!就算是我杀的,你又敢将我如何?”
荀子:“我要依法治罪!”
屈光冷笑:“你治我的罪?你见了我爹,就没脾气了。”
荀子:“你父是哪个?”
屈光:“楚国的上大夫,大王身边的卜尹,大巫师——屈润!”
荀子吃惊地:“啊?……”
屈光:“没脾气了吧?你得感谢我爹。不是我爹,你还来不到楚国呢!”
“哼!法,乃是治国之起点,奸人不除,百姓不安。你强奸民女,致死两条人命,虽亲属弟子也不可宽容。”荀子义正辞严。
屈光:“啊?你,你这人怎么一点情面不讲?……”
荀子:“来人!”
衙役齐应:“在!”
荀子:“将他重打八十皮鞭,打入死囚牢!”
众衙役:“是!”
衙役立即上去行刑。屈光挣扎着:“我是上大夫、大巫师屈润的儿子,我也是大巫师!我让神灵给你们降灾!你们不能打我,你们不能打我!……”
衙役忧郁地:“老爷……”
荀子:“打!”
衙役立即把屈光按倒,举鞭重打。
县丞在房中焦急地往来踱步。一个心腹衙役进来向县丞禀报:“老爷!屈少爷正在堂上挨打呐,喊叫的不成声音了!”
县丞:“那荀况还要怎样?”
衙役:“荀老爷说,要把屈少爷打进死囚牢。”
县丞吃惊:“啊?荀况还要杀他?”
衙役:“是。”
县丞机密地:“你立即备马,昼夜兼程,直奔郢都,禀报屈润大夫。请他老人家迅速赶到兰陵来!”
衙役会意地点头:“是!”
衙役骑马飞奔都城。
兰陵县城街头,欢庆天降喜雨的队伍,载歌载舞,抬着风伯、云君、雷神、雨师四尊神像,欢呼跳跃。
屈光在牢房中喊叫:“我爹是上大夫、大巫师屈润!我也是大巫师!你们不能把我关在牢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衙役向县丞禀报:“老爷!屈少爷在牢房里面吵闹,他说一定要出来。”
县丞:“你去给他弄点好吃的,叫他忍耐忍耐。”
衙役:“给他送的不少了,他不吃也不喝,就是喊叫着要出来。”
县丞无奈地:“咳!……”
屈润在大路上乘车急行,不住地催促车夫:“快,快!”
衙役急匆匆禀报:“县丞老爷,屈大夫到!”
县丞急忙出去迎接。屈润气冲冲走进来。
县丞慌忙跪地赔罪:“屈大夫,小人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贵公子,小人有罪!”
“哼!”屈润愤怒地瞪着地上的县丞,“我的儿子为你而来,你竟然将他送入死地!”
县丞辩解地:“屈大夫,这……,这都是荀况那个老头子……”
屈润打断县丞的话:“不要说了,无用的东西。起来!”
县丞:“是。”不敢再说话。
屈润:“你打算怎么办?”
县丞:“我……,我是县丞,荀况是县公……”
屈润:“你就不能想出一个办法来吗?”
县丞:“我没有了主意,才请您老人家来……”
屈润:“你呀!……”示意县丞过来,向他耳语。
县丞敬佩地:“啊,啊,好,好……”
夜晚。县丞手提灯笼,领屈润偷偷进入牢房。
屈光看见屈润,手抓木栅急喊:“爹!——”
屈润上前:“光儿!”
牢卒打开牢门,屈润进去。
屈光拉住屈润喊叫:“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屈润流着泪:“你个不争气的孩子!”
屈光趴在屈润身上哭叫:“爹!快让我出去吧!”
屈润安慰地:“光儿!爹正是为你而来。你暂且受点委屈……”
屈光:“爹!我一天也不愿意在这儿待呀!”
县丞:“大少爷!你爹明日见了荀县公就放你,你先少受点委屈,啊!”
屈光喊叫:“不!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屈润眼含泪水离去。
街头。
欢庆天降喜雨的队伍,载歌载舞,继续前进。
荀子乘车,李斯与陈嚣骑马,带着水工,沿着原来寻找水源的道路奔驰。他们再次找到泇水源头。
荀子:“李斯,陈嚣,你们就从这里开始,沿山势向下走,让水工测量出一条开挖水渠的路线。”
李斯、陈嚣:“好!”
衙役骑马到来,远远望见荀子高喊:“荀县公!”
衙役在荀子面前下马。荀子问:“何事?”
衙役:“屈润大夫到了!”
荀子一惊:“啊?他来得好快呀!”
衙役:“县丞大人让你快一些回去。”
荀子思考着:“好!”回头对李斯与陈嚣:“我先回去一步。”
荀子乘车回到县衙,县丞与屈润在门外迎接。
屈润拱手施礼:“荀老夫子!”
荀子还礼:“屈润大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屈润:“老夫子偌大年纪,还亲自去奔跑吗?”
荀子:“我是县公呀!”
荀子与屈润一同走进县衙门来,县丞也随后进来。
屈润:“荀老夫子,屈润专程来为您贺喜呀!”
荀子:“荀况何喜之有?”
屈润:“您是双喜临门呀!”
荀子:“啊?”
屈润:“您代替大王祭天,求下雨来,为民解除了大旱之灾,这不是一喜吗?屈润禀报大王,大王降旨,要我携带黄金,到兰陵来重奖你这位有功于国于民的县公,岂不又是一喜吗?”
荀子笑道:“天上下雨,是天上有雨要下,荀况何功之有?”
“哎!你代替大王求下雨来,怎么能说没有功呢?此乃一件大功劳!”屈润低声向荀子说:“荀老夫子!虽说我远在都城,兰陵祭天求雨的真情,我是一清二楚的。不过,这件大功劳,当然一定要记在荀老夫子您的身上哟?”
荀子淡淡地:“荀况无功不能受禄!”
县丞献媚地:“荀大人有功,功劳大得很!”
屈润示意让县丞出去。李斯也看出屈润有秘密要与老师谈,也退了出去。
屈润装出很机密地样子与荀子低声细语:“荀老夫子!我知道你是一位做学问的人,儒士爱书不爱财。不过,您这么大把年纪了,辛辛苦苦,半生奔波,总不能穷困终生。你不计较,也该为儿女想一想了。大王赏您两千两黄金,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荀子知他还有话说,随口答曰:“是吗?”
屈润:“是呀!两千两黄金,可以买良田上万亩,可以盖几座像样子的宅院,还可以买许多珍奇珠宝。把这些留给你的儿孙。你的后辈儿孙什么时候想起来,对老夫子都会感恩不尽的呀!”
“哈哈……”荀子大笑:“啊,荀况还不知道,这两千两黄金能派这么大的用场!”
屈润:“老夫子!这两千两黄金,虽说是大王的赏赐,可是我屈润为您努力争来的呀!”
荀子:“那我要感激你屈大夫了?”
“不用不用。”屈润吐露真情:“荀老夫子,儿女连心呀!你我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当老子的有哪一个不心疼自己的儿女呢?你我都应当趁自己还在任的时候,为儿女多争取一些好处,多留下一些想头。咳,可惜呀!……”
荀子:“可惜什么?”
屈润:“可惜我那儿子屈光不争气,在兰陵做下了蠢事。荀老夫子,您假如能够……”他话到嘴边,留下半句。
荀子认真地:“屈润大夫,此话你不讲,我也晓得应当如何做的。”
屈润高兴地:“啊,那我就拜托您了?……”
荀子微笑,没有回答。
傍晚。荀子与夫人、女儿一同吃晚饭。
荀夫人问:“大王派人来要奖赏你,是吗?”
幽兰:“娘!听说大王赏给我爹两千两黄金!两千两呀!我们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金子!”
荀子严肃地:“小孩子,不要随便议论!”
幽兰噘起嘴:“我只是随便说说么!”
荀子:“你随便说说,别人就会以为是我的心思。”
荀夫人:“是呀!你爹做了县公,我们说话也要小心。”
幽兰不满地:“是!你做了县公,女儿就应该装哑巴。”
荀夫人慎怪地:“乖丫头!”
幽兰冲父亲做了一个鬼脸。
夜晚。荀子在书斋面对烛光凝思,而后在屋内徘徊。一旁侍奉的陈嚣问:“老师!您是为楚王奖赏您的事情犯愁吗?”
荀子看了一眼陈嚣,没有回答。
陈嚣:“老师,虽说您没有代替大王祭天求雨,可天终归是下雨了,这是兰陵人的福气,也是您的造化。您来到兰陵,放粮赈灾,想办法让百姓度过荒年,又为兰陵百姓寻找到水源,您为兰陵百姓做的事情够多了,您接受奖赏当之无愧。”
荀子思索着问:“陈嚣,我问你,你想过吗?天是什么?地是什么?人又是什么?天、地、人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陈嚣急忙摇头:“哎呀,老师!这么深奥的学问,弟子想都想不来,更回答不了。”
荀子凝思许久,回到几案边。
“天是什么,地是什么,人是什么……”陈嚣也在思索着。他倒上一杯水,送到荀子面前:“老师!您还在想那天是什么、地是什么的学问吗?……”
荀子没有回答,拿起笔来在竹简上写下两个字:“天论”。
陈嚣不解地念:“天论……”
荀子低头专心写下去。
天上一轮明月。
荀子书房的窗子上显现出荀子低头写作的影像。
女巫师在县衙问县丞:“天降大雨,送神的礼仪应当更隆重。大巫师被关在牢房里,明天谁来送神?”
县丞:“你没有看见大王的卜尹亲自来到兰陵?他是朝廷的大巫师,由他来主持送神岂不是最高的送神礼仪吗?”
女巫师:“好啊!有大王的大巫师主持送神大礼,那太好不过了!”
牢房中,昏暗的烛光下屈光向来看他的屈润哭泣:“爹!……”
屈润:“光儿!……”
屈光:“快放我出去!”
屈润:“你且再忍耐一晚。爹已经见过荀县公,待明日我把大王的赏金送给他,他一定会把你放出去。”
屈光:“爹!我一时一刻也不愿意呆在这里呀!”
一缕朝阳射进荀子书房,照在荀子写好的竹简上。
一只蜜蜂飞来,落在竹简上面,慢慢地向前爬动。
荀子倒在几案边沉睡。
旷野,一只壮美的雄鸡,面向东方初升的太阳,高声啼叫。
祭坛上仍像祭天求雨时一样,风伯、云君、雷神、雨师四尊神像一字排开。祭品比求雨时更为丰盛。祭坛下站满了兰陵百姓。
屈润身穿大巫师的法衣和县丞登上祭坛,几名衙役将楚王赏赐的黄金抬到祭台上,金光闪闪。
百姓们议论纷纷:
老族长:“天下雨了,今天送神,由大王的卜尹主持,礼仪比求雨的时候还要隆重!”
百姓:“是呀!”
老族长:“大王下诏书,要奖赏荀县公!”
季伯:“荀县公好啊!他一来就开仓放粮,少饿死多少人呀?连天帝也喜欢他!”
百姓:“三年不下雨,荀县公一来,雨就下来啦!”
一百姓:“看,台上那堆金子!是大王赏给荀县公的!”
巫婆来了,她站在祭坛的中央,指手画脚,比求雨时更神气。
女巫和戴假面具的男巫师兴高采烈地跳舞唱歌。
祭坛上彩旗飘飘。
烈日下百姓欢乐,喜庆,吹着笙竽,跳着民间舞。
屈润翘首远望:“荀老夫子怎么还不来呢?”
县丞:“卑职已经差人请过他啦!”
男女巫师继续跳着,唱着。
县丞继续向远方寻视荀子,不见踪影:“他不会不来吧?”
屈润:“是呀?不过,他这个人很难捉摸。”
县丞:“这是个怪人!他知道你要宣读大王诏书,给他赏金吗?”
屈润:“知道。”
县丞:“那他怎么还不快来?人还有不爱财的吗?”
屈润:“不会吧!”
县丞:“他连大王的旨意都敢于不听,这样的人世间少有。”
屈润焦急地:“你再派人去请!”
县丞:“好!”
荀子乘车,李斯、陈嚣骑马,几个衙役随后,向祭坛走来。
县丞在祭坛上首先望见荀子,手指着远方对屈润说:“荀县公来了!”
屈润几分得意地:“好!我料定他不会不来。”
县丞:“这里放着两千两黄金呢!”
荀子走下车来。送神的人们纷纷让开一条路,让荀子等人行至祭坛前。
荀子率李斯、陈嚣登上祭坛。
屈润满面堆笑迎上去:“荀老夫子!”
荀子拱手相答:“让屈润大夫久等了!”
县丞指示送神的鼓乐停奏,高声道:“百姓们听真!我兰陵县尊奉大王诏旨,代替大王祭天求雨,喜雨普降。大王派遣卜尹上大夫屈润专程从都城赶来祝贺。请上大夫屈润宣读大王诏书!”
屈润郑重地捧出楚王诏书,向前走了几步,高声宣读:“大王诏谕:兰陵大旱三年,朕在宫中寝食不安。诏令兰陵县公荀况代朕祭天求雨,感动上苍,甘霖普降,解民倒悬,万众欢腾。朕感上天之厚恩,为风伯、云君、雷神、雨师诸神黄绫加身!”
鼓乐大作,万民欢腾,舞师疯狂起舞,巫师分别向风伯、云君、雷神、雨师神像披戴黄绫。
下面的话屈润提高了声音:“荀县公有功于兰陵,有功于楚国。大王诏旨,赏赐兰陵县公荀况黄金两千两!”
祭坛上下为巨额的奖赏惊诧,而后欢呼。
县丞指示衙役:“把赏金抬在荀县公面前!”
屈润高声宣布:“请荀县公领受大王赏金!”
荀子上前拱手施礼:“荀况衷心感谢大王对兰陵百姓的厚爱!”
屈润不解地:“……”
县丞上前道:“荀县公,这些黄金不是赏赐给兰陵百姓的,是赏赐给您的呀!”
荀子:“这两千两黄金,荀况分文不取。”
屈润与县丞不解地:“你……你不要?……”
台下百姓吃惊:“啊?荀县公不要奖赏!……”
荀子向台下高声讲道:“告诉众位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找到水源了!只要沿着山势开挖一条水渠,兰陵就不再害怕干旱!”
台下百姓欢喜:“啊!……”
荀子:“大王赏赐的两千两黄金,全部存于县衙府库,备作挖水渠、修河堤之用!”
屈润、县丞闻言吃惊。
李斯、陈嚣也出乎意外。
众人一齐观看荀子,荀子坦然而立。
祭坛下百姓惊奇,欢喜,议论纷纷。
季伯:“啊呀!这么多的黄金荀县公不要!”
老族长:“他要给兰陵挖渠、修堤,造福兰陵的百姓!”
“如今还有不爱钱的人吗?”
荀子向前站了站,高声说;“我兰陵县是块好地方。境内有河流,有湖泊,有山泉,只是过去没有利用起来。以后,只要我们开挖渠道,修筑堤坝,就可以遇涝排水,遇旱灌田。不必再祭天求雨,不用再信奉鬼神!”
巫婆与众女巫闻言吃惊尖叫:“啊?……”
屈润上前严肃地说:“荀老夫子!祭天求雨是大王的诏旨。天上下了雨,是天帝对兰陵百姓的莫大恩惠。你这话讲得不妥当吧?”
未待荀子开口,巫婆就站出来说:“自古道,人生在世,福祸天定。哪一个人能违抗天意?谁敢不尊敬神灵?”
“这话不对!”荀子向祭坛下的百姓大声宣讲:“诸位!神是什么?你们看见过吗?天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其实,天并不像有人说的那么神秘,我们能天天看得见,摸得着。它就是日月星辰,寒暑风雨;就是水火草木,鸟兽虫鱼;就是林林总总的万事万物。四时交替,阴阳大化,星月交辉,风雨有时,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运行,并没有什么超出人意志的力量在主宰它,控制它。我们应当把天和人分开,不能混为一谈。天有它的既定之规,这个既定之规不会因为有了圣明的君王就存在,也不会因为出了残暴的君王就不存在。人的命运不在天,而在人,在于我们如何对待天地自然。”
巫婆:“哟哟……,屈大夫!您是楚国的大巫师,荀县公他是怎么啦?今天净说胡话。是不是鬼迷心窍啦?”
屈润:“荀老夫子!您这话讲得太离奇了。天是神明,神秘莫测,高而不可攀。你说,一个普通的人怎么能够知道天呢?”
荀子说:“人可以知天。”
巫婆于台上的女巫们鄙视地发出一片嘘声:“嘘!——白日说梦话!”
荀子:“你们不相信吗?”
屈润:“无稽之谈!”
荀子:“现今就有许多许多!”
屈润:“在哪里?”
荀子:“如今的人因为已经认识了天,所以可以依照日月星辰的运转,推知时令的四季变化。因为已经认识了地,可以依照土地的不同,去种不同的庄稼。人认识了四季,可以依照春种、夏长、秋收、冬藏的规律去安排农事,耕作农田。这些都是人知天之后采取的行为。所以,天,不能主宰人;而人,却可以驾驭天。人不应当做天的奴隶,而应当做主人!”
屈润大笑:“哈哈哈哈!荀老夫子,你昨夜一定没有睡好觉,所以今天你身上发烧,头晕目眩,说的尽是胡话!”
荀子:“不!人,只要勤奋耕作,节省费用,天不能使人贫穷;人,只要衣食充足,活动身体,天也不能使人生病;人,只要按照正确的规则去做事,天也不能使人遭祸。以荀况来看,人对天,与其尊崇它、敬畏它,何如把它当做一件物品来看待它、控制它呢?与其顺从它、颂扬它,何如掌握它的变化规则去利用它呢?与其观望天时,等待恩赐,何如施展才能,因时制宜,让天时为人所用呢?放弃人的努力,一心等待天老爷的恩赐,老天爷什么也不会给我们的。若想过富裕舒心的日子,只有靠我们自己!”
县丞上前说:“荀县公,按照你的说法,大王诏令祭天求雨就大可不必了?”
荀子:“是的。”
巫婆鄙夷地:“咦!——”
县丞:“可是,我们代替大王祭天求雨,天就下了大雨。你说,这不是天帝的恩赐,是什么?”
巫婆:“是呀,这就是天帝的恩赐!要不,怎么祭天求雨,雨就下来了,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你说呀?你说呀?”
屈润得意地望着荀子。李斯、陈嚣也关心着荀子的回答。
荀子微微一笑:“这没有什么,它和没有祭天求雨,天也要下雨是一个样子。你们这些做巫师的,遇到天旱就求雨,遇到灾难就占卜,这样做,并不真会求得什么。有学问的君子看得出来,这是迷惑人的手段,而普通百姓却不明白,认为真有神明。认为是迷惑人的手段就对了,认为真有神明,那就错了!”
屈润认为荀况太狂傲了,正色地上前说:“荀老夫子,你这些话是对天帝的大不敬!对大王的大不敬!自古至今,谁不知道,天行尝罚,君王受命于天,代替天帝来管教百姓。不错,你是列国著名的大儒,有学问。不过,我屈润也对当今百家的学说有一些了解。孔老夫子讲人应当‘知天命’。孟老夫子讲人要‘存心养性事天’。墨子讲人如果不尊天,天就要寒热不节,五谷不收,瘟疫流行,惩罚天下之人。庄子讲懂得了天和人本为一体才是真人。你看看!你看看这些比你的名气还要大的大学问家,他们都说天和人不能分开。怎么你就说出来要把天和人分开的糊涂又荒谬的话来呢?”
荀子摇摇头:“屈大夫!……”
屈润:“你说,为什么天上陨星落地,地上就有祸事临头?为什么天上有日蚀、月蚀,人间就不太平?为什么天上风不调,雨不顺,人间就要灾难横生?”
荀子:“啊,是呀!陨星落地、日蚀月蚀、刮风下雨不合季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其实这没有什么,不过是一些天地阴阳变化出现的异常现象罢了。觉得它奇怪,是可以的;觉得它可怕,是不对的。这种现象在夏禹和桀纣的时候都有发生。但是,夏禹使天下太平,而桀纣使天下大乱。所以,只要君主贤明,为政清廉,虽然异常天象同时发生,也无什么妨害。而君王昏庸,朝政混乱,异常天象即使一件也没有,也一样的使百姓苦难无穷。可见天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妖!”
屈润质问:“什么是人妖?谁是人妖?你说。”
荀子:“一者,当官做老爷,不注重农耕,致使田园荒芜,米贵民饥,路有饿死之骨,这是不关心百姓的人妖;二者,随意发布政令,举措不当,弃农失本,征调劳役,贻误农时,这是扰民害民的人妖;三者,不行正道,奢侈淫乱,假公济私,贪污腐败,致使内乱外患并起,这是不行礼义道德的人妖。这三种人妖如果交替出现,民不宁,国不安,其危害更甚于天灾!”
祭坛下响起一阵欢呼声:“好!”“荀县公讲得好!”
荀子:“屈大夫!难道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屈润尴尬无语:“这……”
祭祀仪式过后,李斯、陈嚣、荀夫人和幽兰在家中热烈谈论。
李斯兴奋地:“老师今天讲得实在是太好了,太精辟了!‘天论’!老师敢于论天,我从来没有听见什么人敢于论天!”
荀夫人:“是吗?”
陈嚣:“祭坛下面黑压压那么多的人,一个个鸦雀无声,专心听老师讲话!”
幽兰:“是吗?”
李斯:“把那位屈大夫和巫师们气坏了,他们个个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众人哈哈大笑。
屈润在县丞的居室里气急败坏:“哎呀!奇谈,怪论!怪论,奇谈!”
县丞:“是呀!你说他那些奇谈怪论都是从哪儿来的?”
屈润:“荀况他不识好歹。我请求大王奖赏他,他竟然在大庭广众面前公然藐视君王,玷污神灵!”
县丞附和说:“一个学究先生,人事不懂。他一来我就看着不顺眼。身上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就带了几车和柴火棒子一样的书简。像他这种书呆子怎么能当县公?”
屈润悲怆地:“咳!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县丞:“是呀!他不接受大王奖赏,你的儿子也就难以放出监牢呀!”
在荀子的家里,大家继续兴奋地谈论。
幽兰问李斯:“斯哥!我爹真的讲得让那位屈润大夫和巫师们全都听得傻了眼?”
李斯:“是。堂堂的楚国卜尹上大夫、大巫师,县丞,还有那些装模做样的巫师,就像是立冬之后的蚂蚱,一个也动弹不得了!”
幽兰、李斯、陈嚣三人哈哈大笑。
“老师的这些道理,琢磨得不是一天了。”陈嚣敬佩地说:“自从那天接到楚王祭天求雨的诏书,老师就反复思想。昨天晚上,老师突然问我,天是什么?地是什么?人是什么?天、地、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把我给问傻了。这么大的学问我哪里知道呀?老师提笔写下‘天论’两个字。一夜没有睡觉,写成了一篇题目叫《天论》的文章。今天,老师在祭坛上演说了一翻,真是精彩,可以说是亘古未有的绝妙之论!”
荀夫人:“老百姓能听得懂吗?”
幽兰:“是呀?”
李斯:“老百姓虽说不能全听得懂,可知道老师讲的道理对。特别是老师最后讲那些害民的人妖,说出了老百姓的心里话,老百姓都雀跃欢呼。瞧屈润和县丞脸上那个难看呀!”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荀夫人:“看把你们乐的!”
荀子进门来。荀夫人说:“他们正在议论你呢!”
荀子:“议论我什么?”
荀夫人:“说你讲得好!”
荀子:“是吗?”
幽兰:“当然啦!”
荀子:“不过,不到兰陵来,不遇上兰陵大旱,没有楚王下诏要我祭天求雨,就不会逼迫我去思考天,思考地,思考天地和人的关系。应当说是兰陵成就了我的文章。”
陈嚣:“老师!我现在才明白您为什么不在楚国的都城,一定要到兰陵来了!”
荀子:“是呀!做一个徒有虚名的大儒有什么用?在实际的行为中探求学问,增长才干,比每天在都城与那些庸人耗费时光要有用的多!”
县丞在居室里与屈润密谋对策。
县丞:“屈大夫,听说这个人事不懂的荀况还是你向令尹谏言,把他从齐国请来的?”
屈润:“唉!谁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呢?”
县丞:“你就该再向大王和令尹谏言,把他赶走!”
屈润:“他是列国著名的大儒,大王和令尹都崇敬他。咳!请神容易,送神难呀!”
县丞:“那还是大王和令尹不了解他。假如大王和令尹知道他这样狂妄,还愿意要他吗?你应该赶快回去,把兰陵的事情向大王和令尹禀报。”
屈润:“我的儿子怎么办?”
县丞:“大少爷已经被荀况定为死罪,我是县丞,不能说话。要不,你再去求求他?”
屈润:“我去求他?”
县丞:“既然是你把他请到楚国来的,他总该念你一点儿人情吧?”
屈润:“他连大王的面子都不看,还会给我留人情吗?”
县丞:“要不,我让人打开牢房,你把大少爷带走?”
屈润:“不妥。若被荀况告知大王和令尹,你我都是死罪!”
县丞没办法了:“那……”
陈嚣沉默许久,问李斯:“师兄!你说,那个屈润会这样就走了吗?”
李斯:“他的儿子还在监牢里,我看不会。”
陈嚣:“老师!屈润这个人心眼不善。他是上大夫,又是大巫师,说不定他会暗中捏造出什么事情,老师,还是提防着他一些好。”
荀子:“情志免不掉奸心,行为免不掉奸道,还乞求有君子圣人的名声,这就如同趴在地上用舌头舔天,挽救上吊的人去拽他的脚,这种办法是行之不通的,只能愈走愈远。不要管他。如今下了雨,我们手中又有两千两黄金,要赶快催促百姓播种,而后再筹划开水渠,修堤防。”
李斯:“对!”
县丞与屈润继续密议。
县丞:“屈大夫,想救你的儿子,我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把荀况赶走。”
屈润思考着:“把荀况赶走,不容易呀!”
县丞:“那你就舍得让儿子死在荀况的手里?”
屈润思虑有顷,低声道:“要想赶走荀况,还要请你来帮助。”
县丞:“请我?我除了能拖住荀况,晚一天两天斩杀你儿子,还能帮助你什么?”
屈润:“你能。”
县丞:“您说吧,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做,还一定得做好!”
“你在兰陵这样……”屈润向县丞耳语。
县丞一边听,一边点头:“是。……好!”
屈润:“我马上返回郢都。”
县丞:“我立即遵照你的话着手准备。”
屈润:“我儿子的事……”
县丞:“你放心,荀况让我向令尹呈报屈少爷的罪状,我迟迟不写呈文,待到我们把事情办好,将他赶走了,不就万事皆休了嘛!”
屈润:“好!看你的。”
东方微亮,屈润乘车急出兰陵,返回郢陈都城。
陈嚣与李斯一大早来到荀子住所。
陈嚣:“师母!老师呢?”
荀夫人:“到外面练剑去了。”
李斯:“屈润一大早偷偷地溜走了。”
荀夫人:“是吗?”
幽兰:“他呀,为了救他的儿子,想讨我爹的好,给我爹请赏,结果闹了个没趣,不夹着尾巴逃跑,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李斯思索着:“这个屈润大夫是楚国甚有权势的贵族,还是楚国的卜尹,大巫师。楚王和令尹对他十分信任。他这次来,给老师颁奖是假,为救他的儿子才是真。如今,突然撇下他儿子急忙赶回都城,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在楚王和令尹面前拨弄是非,另生出些事端来!”
幽兰:“哼!小人,奸人,我爹见得多了,不怕他!”
荀夫人担忧地:“唉,如今的事情,小人、君子,奸心、忠心,谁去给你说清楚?你老师在齐国不就是被小人害了吗?还是小心点好。李斯呀,你和陈嚣得替你老师多操点心。”
李斯:“师母放心,我们一定尽心。”
优美的楚国歌舞,歌声动人,袅娜多姿。楚王与春申君一同欢心地观看。
楚王:“令尹!兰陵普降喜雨,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你为朕又立下一功呀!”
春申君:“是大王您给百姓带来了福分!”
楚王:“哎,朕坐在宫中,怎么能是我的福分?”
春申君:“荀老夫子是奉诏代替大王祭天求雨。喜雨普降,这是天帝对您的恩泽,岂不是大王您给百姓带来了福分吗?”
楚王大笑:“哈哈哈哈!令尹!荀老夫子是你为朕举荐来的圣贤。他初到兰陵,便能够安定民心,朕还是应当谢你呀!”
春申君:“黄歇为国荐贤,本是分内之事。”
楚王:“好呀!分内的事办好了,朕也高兴。你看这些舞伎如何?”
春申君:“好,好极了!”
楚王:“这是乐尹为朕刚刚调教好送来的,朕送给你了!”
春申君:“真的吗?”
楚王:“真的。”
春申君:“大王舍得?”
楚王:“朕送给别人舍不得,送给令尹,当然舍得。”
春申君:“黄歇拜谢陛下!”
楚王:“你我亲如弟兄,朕把整个楚国都托付给你了,送你一队歌舞还谢的什么?”
春申君在府邸厅堂里与爱妾佩珠、琼玉共同欣赏楚王赠送的乐舞。
佩珠:“令尹爷,大王送给你的这一队舞伎真是不错!个个长得漂亮,唱得好听,舞得好看,真是没可挑的。”
琼玉:“你快不要夸奖了。令尹爷要是喜欢上了她们,会把我们给全忘光了!”
佩珠:“令尹爷,是么?”
春申君微笑不言。
佩珠:“你快回答我们姐妹,是不是喜欢上别人,就会把我们忘了呀?”
春申君仍然只看歌舞,笑而不答。
琼玉:“你快说呀!你要是不说,可就是真的了!”
佩珠:“那我们姐妹以后就谁也不再理你!”
春申君:“啊呀!那岂不把我想坏了吗?”
琼玉:“叫你想得掉了牙!”
佩珠:“叫你想得烂舌头!”
春申君:“哎呀,你们两个好厉害呀!你们一个让我掉牙,一个让我烂舌头。让我话也说不出,饭也吃不了,你们就这样恨我吗?”
琼玉和佩珠哈哈大笑。
琼玉:“令尹爷不要生气,我们是害怕你变心!”
佩珠:“我们希望令尹爷长命百岁!”
一侍者进来禀报:“令尹爷,屈润大夫求见。”
春申君:“啊,屈大夫回来了?唤他进来。”
佩珠:“慢着!”
春申君:“怎么?”
佩珠向侍者:“令尹爷正在观赏大王赏赐的歌舞,玩儿得高兴,叫他在外边等会儿。”
春申君:“不不,屈润从兰陵回来,我想听一听他带回些什么好消息!快传他来见!”
侍者:“是!”退下。
琼玉不高兴地:“这个东西,来得真不是时候!”
佩珠:“一个丧门星!……”
少顷,屈润进来,恭敬地向春申君施礼:“参见令尹!”
春申君招手让屈润坐在身旁:“屈润大夫!一路辛苦了。”
屈润:“为国效劳,理所应当。”
春申君:“这是大王刚刚送给我的宫中乐舞,你坐下,一同观赏,解一解路途的疲劳。”
屈润献媚地:“列国当中以楚国的音律最美,楚国以王宫中的乐舞最美,观赏这种阳春白雪的福气,只有君王才可以享受呀!”
春申君甚为得意:“你今日也享受享受吧!”
屈润:“让我也分享令尹的福气么?”
春申君:“我们一同分享大王的福气。”
屈润:“好!”
春申君兴致地观看。屈润不时偷看春申君的脸色。
春申君问:“屈大夫,在兰陵见到荀老夫子,代我问好了吗?”
屈润:“令尹嘱托,岂敢不遵?”
春申君:“荀老夫子见到大王的封赏心中喜欢吗?”
屈润故作矜持地:“这……”
春申君:“怎么?”
屈润:“恕卑职直言,大王的赏赐荀老夫子不受。”
春申君吃惊:“什么?”
屈润:“大王的赏赐荀老夫子不接受。”
春申君:“为什么?”
屈润故意迟迟不讲,春申君催促道:“你说呀!”
屈润:“卑职不愿打扰令尹的雅兴。”
春申君果断地站起身:“不看了!”
春申君走出去,屈润也起身跟随。
舞伎戛然而止。
佩珠瞪了一眼走去的屈润,向琼玉说:“高高兴兴的,果真来了个丧门星!”
春申君带屈润来到府邸的内室。
春申君问:“你讲,出了什么事?”
屈润机密地:“令尹!荀况说,大王不是受命于天帝的国君。还说,楚国君王和百姓不应当信奉天帝,祈祷鬼神。”
春申君吃惊:“啊?……”
屈润:“他还说,大王下诏书让祭天求雨,是愚蠢的行为!”
春申君疑惑地:“这话是荀老夫子讲的吗?”
屈润:“岂只是他讲的,还是荀况站在庆贺天降喜雨的祭坛上,面对兰陵百姓公然而讲。他要兰陵百姓不要依靠天帝的恩赐,而要依靠像他那样的圣人来治理天下!”
春申君气愤地:“他……,他怎么能这样讲话?”
屈润:“是呀,我也弄不明白。也许是他的学问太高了,高到目中无人,目无大王,目无天地神灵的地步。”
春申君:“他的学问再高,也不能目无神灵,目无君王呀?”
屈润:“是呀!他初到我楚国的时候,我就观他是一个不相信神明的怪人。可是他……,他竟然站在兰陵的祭天坛上,面对老百姓大言不惭!令尹!他这样做,岂不是公然辱没上天,煽动兰陵百姓鄙视大王和令尹吗?”
春申君站起身,心中烦躁地自语:“不象话,不象话!”
屈润从身上取出一束竹简:“令尹!县丞还收集到有关荀况的一些民谣,请令尹过目。”
春申君:“你念!”
屈润一条一条地念竹简上的民谣:
“来了荀县公,喜雨降人间。”
“来了荀县公,百姓有饭餐。”
“来了荀县公,人人心里暖。”
“来了荀县公,兰陵晴了天。”
屈润还要往下念,春申君烦躁地打断屈润:“够了!够了!”
屈润故作气愤地:“你看,这,这句句都是夸赞荀县公。在兰陵,哪里还有大王和令尹呢?”
屈润暗暗观察春申君的反应,进一步说:“令尹!当年商汤在亳,不过只有七十里的土地。武王在郜,也不过只有百里的土地。可是后来他们都坐了天下,成了一代君王。荀况乃是当今天下知名的学者,人称他是最有学问的老师。兰陵是令尹亲率兵马刚刚夺得的鲁国土地,民心不稳。而今将兰陵百里之地交给了荀况,我真为楚国担扰呀!”
春申尹:“担忧什么?”
屈润:“我担心他会效法商汤和武王。”
春申君摇头:“他让兰陵独立成为一国,自己做君王?”
屈润:“这不是明摆着吗?”
春申君:“不会吧!”
屈润更为大胆地:“令尹!欲知其心,且看其行。荀况初到楚国,就对大王祭祀、令尹占卜、茅门之法心怀不满。大王给他一个上卿的位置,这和您令尹是一个等级呀!您几次三番,请他留在大王身边,可他执意要去治土一方。他荀况到兰陵都做了些什么呢?他初到兰陵,不向大王和令尹禀报就开仓放粮,他将大王和令尹放在眼里了吗?这不是有意践踏王权吗?”
春申君:“大王初听到私自放粮这件事,心中十分不快。不过,解救饥民,情况紧急,也情有可愿。”
屈润:“大王和令尹宽宏大量,可荀况心中则是另有图谋。他是在用大王府库中的粮食为自己收买民心呀!如若不信,看他如何对待大王的诏书就可以一清二楚。”
春申君:“他对待诏书如何?”
屈润:“……”
佩珠和琼玉在厅堂里注目观看舞伎歌舞。
琼玉等得焦急:“令尹怎么还不来?”
佩珠:“这样好的歌舞不看太可惜了!”
琼玉:“我去叫他。”
琼玉跑进内室来:“令尹爷!歌舞好得很,你快来看看呀!”
春申君:“好。你且看去,我一会儿去。”
琼玉:“快来啊!”退下。
春申君:“他对待大王的诏书如何,你说!”
屈润:“大王的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要他代替大王祭天求雨。而他荀况,竟然抗命不遵。”
春申君:“什么?荀况没有祭天求雨?”
屈润:“这次我到兰陵方才晓知真情。是县丞忠心于大王,遵照诏书,设坛祭天,求得了喜雨普降,而不是荀况!”
春申君:“果真?”
屈润:“荀况他既不尊敬大王,也不尊敬令尹,更不尊敬神灵!”
春申君愤慨地:“荀老夫子,我黄歇和大王对你尊敬无比,你怎么能如此的不尊敬大王,不尊敬神灵呢?”
屈润:“还有。在庆贺天降喜雨的祭坛上,荀况当着兰陵百姓,不仅公然不接受大王的赏赐,还大讲所谓‘天论’。”
春申君:“什么天论?”
“是荀况新近写的一篇文章。”屈润从身上取出一束竹简“令尹请看。这篇文章,开篇第一句话,就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他说要将天和人分开,天不是人的主宰,天气的好坏变化和君王没有关系。天上下雨也不是大王让祭天求雨求来的。”
春申君接过竹简看了一眼,气愤地:“这……”
屈润:“令尹!我们信奉大王是天帝的儿子,大王是按照天帝的旨意来治理百姓。可他却说大王的权威和天帝无关,天上下雨不是大王让祭天求来的。他这样讲想做什么?这不是蛊惑百姓,不尊崇大王,不尊崇天帝吗?……”
春申君气愤地:“简直一派胡言!……”
屈润:“对,完全是一派胡言。”
春申君:“荀老夫子,你的学问大,大得有违大礼了!……”
屈润:“我在兰陵还亲耳听说,……”
佩珠和琼玉突然跑进来:“令尹爷,你们还没有完呀?”
春申君:“去去,我这里有事!”
佩珠:“什么大事,这样好的歌舞都不听?”
春申君不耐烦地:“你们听去!”
佩珠:“啊,你快来,啊!”与琼玉退下。
春申君:“你在兰陵亲耳听到什么,快说。”
屈润:“我听说,荀况想在兰陵另立一国。”
春申君大惊:“啊?……”
屈润:“在县丞搜集到的民谣当中,有一条已经在百姓当中广为流传,请令尹过目。”屈润递过一支竹简。
“跟随荀县公,重建我鲁国。”春申君看毕真正地发怒了,难以自持地拍案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屈润:“这是要造反呀!”
春申君忽然冷静一下说:“这竹简在兰陵百姓中流传,也许荀老夫子未必晓知吧?”
屈润:“怎么可能呢?”
春申君:“也许是鲁国旧有的贵族,想借助荀老夫子的名望,重新恢复鲁国。”
屈润:“令尹!……”
春申君用手制止屈润,接着说:“但是,不论荀况知与不知,都对兰陵的稳固、楚国的安宁不利。”
屈润:“对!有荀况在兰陵,兰陵和楚国都不会安宁。”
春申君感叹地:“荀老夫子!黄歇请你来到楚国,希望用你的学问助楚国称王天下。黄歇同意你去兰陵职任县公,是要你去安定鲁国旧地的民心。可你怎么可以在兰陵不遵从王命呢?你怎么能够用你的学问诽谤诋毁大王呢?”
屈润看准了春申君的心境,不失时机地进言:“令尹!以屈润看来,兰陵的百姓,如今不把大王看作是天帝之子,反把荀况看作是他们的救星。莫说他公然讲‘天论’,就是不讲,像这样的人也不可用,不可留。有他在兰陵,是祸不是福。必须将他赶走!”
春申君一惊:“啊?……”
屈润:“孔子在昭王的时候曾经来到我楚国。那个时候,昭王想把七百里的地方封给孔子。令尹子西出来劝阻。他说,周文王在丰邑,武王在镐京,以百里小国的君主,两代经营,而一统天下。如果孔丘拥有七百里的土地,又有那么多的贤能弟子辅佐,对楚国并不是一件好事。昭王听了子西的话,没有给孔子封地,让他走了。假如我们的先祖昭王,把七百里的土地给了孔子,我们的楚国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也许,楚国早就不存在了。我记得,当初荀况不愿意留在大王身边,要去做县公的时候,令尹让我占卜,就是大凶。可惜我们没有明白天意。在兰陵所发生的一切,足以表明神明的旨意千真万确。令尹,应当赶快让荀况离开楚国!”
春申君思虑着连连摇头,“不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春申君的态度使屈润摸不着头脑,着急地:“令尹,此事只可当机立断,不能姑息养奸呀!……”
春申君想了一想:“屈润大夫!你先去吧,此事以后再议。”
屈润急切地:“令尹!可要我占上一卜?”
春申君思考之后,说:“你且占来!”
屈润占卜。
春申君:“卜辞如何?”
屈润:“大吉!”
春申君:“莫非说,让他走了得好?”
屈润:“是!”
春申君:“你再占一卜。”
屈润再占卜。
春申君:“卜辞如何?”
屈润:“凶!”
春申君:“莫非让他不走者好?”
屈润:“……”
春申君:“你去吧!”
屈润:“令尹……”
春申君:“去吧!让我仔细想一想。”
屈润谨慎地:“是!”退去。
春申君一人在厅堂中心烦意乱,坐立不宁。
佩珠和琼玉跑来:“令尹爷!这半天了还没有完呀?快走吧,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佩珠:“那个丧门星已经走了,你也该歇息歇息啦,大王的那些舞伎唱得真好,快走吧!”上去拉春申君。
春申君烦躁地:“去去!”
佩珠:“哟!你这是怎么啦?”
琼玉:“谁惹您生气啦?”
春申君:“快滚!”
佩珠:“好好好!我们走,我们走。”拉琼玉出去,小声地:“令尹爷真的生气啦!”
在兰陵城内酒肆里,饮酒的人们一边饮酒,一边海阔天空地谈论。
酒桌前,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对他的同伴说:“哎,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一颗又大又明的星星,落在了咱们兰陵城里,你说这个梦吉利不吉利?”
一同伴说:“昨晚我睡不着,天不亮便醒了,出门洒尿,猛然看见县衙那边,一片红光。我回去告诉我爹,他当过巫师,你猜他说什么?”
书生问:“他说什么?”
同伴:“他说那是一种兆应。”
书生问:“兆应什么?”
同伴说:“我爹说,是兆应荀县公。”
书生说:“兆应荀县公?”
同伴:“哎!”
书生:“巧啦!我告诉你,我做的那个梦,找人给圆,说我梦见天上下来的明星,也是兆应荀县公。”
一直未有说话的第三个书生说:“你们呀,都在说梦话。那天,庆贺天降喜雨的时候,荀县公讲的‘天论’,批驳的就是这些信奉吉凶鬼神的邪说。别人都说荀老夫子讲得是奇谈怪论,要我说,也只有荀老夫子才能说出这种发人深省的道理来。”
书生说:“哎,世间究竟有没有鬼神?你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不然为什么自从荀县公来了,出了这么多吉利兆应呢?”
另一张酒桌的两位老者神秘地议论:“哎,听说荀县公要在兰陵重建鲁国了?”
“我也听人这么说。”
“荀县公长的就是一幅君王相,又有学问。他如果当了大王,可是咱们兰陵百姓的福份呀!”
“是呀,是呀!咱们本来就不是楚国人,咱们是鲁国的臣民!是楚国把咱们的鲁国给平灭了,才成了楚国的百姓。荀县公是孔老夫子的儒家弟子,假如荀县公能把鲁国再支撑起来,那我们鲁国说不定有一天敢把楚国再给灭了!”
“哈哈哈哈!或许有那么一天。”
陈嚣走进荀子书斋向荀子报告:“老师,百姓们纷纷谣传,说你要在兰陵重建鲁国,要当君王。”
李斯:“是的。老师,我也听说了,如今这种谣言已经传遍了兰陵城。”
陈嚣:“李师兄,你说,这些谣言都是从哪儿出来的?”
李斯:“我也奇怪。”
陈嚣:“老师,怎么会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谣言呢?”
“小人,这是小人所为!”荀子愤怒地:“这是有人要暗害我!”
荀夫人和幽兰闻声进来。
幽兰:“爹,什么事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李斯:“为那些别有用心的谣言!”
陈嚣:“说老师想建立鲁国,当君王。”
荀夫人:“呀!这话要传到楚王耳朵里,有杀头之罪呀!”
幽兰气愤地:“我爹每天忙着盘算为兰陵修渠引水,是哪个小人造谣生事,这样暗害我爹?哼,一定是那个小眼睛屈润和县丞捣的鬼。我爹抓了他的儿子,他就设诡计败坏我爹的名声!”
陈嚣:“老师!屈润和县丞为什么这样坏呢?”
荀子:“这很自然。君子按照道义的准则做事,小人则斤斤计较个人的功利。”
荀夫人焦急地催促荀子:“你赶快给楚王和春申君写上一封书信,说明真情吧。他们若是信了谣传,可是了不得!”
李斯:“是呀!老师,在朝廷中做官,与君王和朝臣们打交道,不比教授学生。老师教授学生,只需要讲明正理,辨别是非。在朝廷中做官,则要左右逢源,处处小心。”
荀夫人:“李斯说得对,你就给春申君写上一封书信吧!”
荀子:“不用。”
幽兰:“爹,你就写上一封信吧!”
陈嚣:“老师,你就写一封信吧!”
荀子沉静地从几案边站起身,在书斋中踱步徘徊,而后停下来,思考着:“滚动的圆珠,到了低洼之处就会停下来。流言蜚语传到贤明人的耳里就会终止。倘若楚王和春申君贤明,自然不会听信这些谣言;倘若他们昏聩,写上一封书信也无济于事!”
(转自中国荀子网,配图荀卿庠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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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必须在荀卿庠读书会学习三年,荀子嫡系孙面授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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