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顶山市建市60周年文学创作大赛获奖作品之一《二叔》【金奖】

二叔

作者:赵大民

地址:鲁山县张良镇芹菜沟村石圪尖组

二叔叫德祐,高中毕业,五十年代在村里可是大文化人,人也长得好,白净,高大,人见人爱的,特别是那些十七八岁的姑娘们,都爱给二叔说话。本来大队会计当得好好的,忽一日,二叔却到平顶山当矿工去了,也就是干下窑挖煤的活。

“疯了!吃迷魂药了?”爹是大哥,长兄如父,对着二叔吼。

“他二叔,您再好好想想,爹娘不在了,您哥也是对您好。去干那活真不是玩哩!”娘是大嫂,绵声绵语地劝。

二叔给爹娘鞠了一个躬,说:“大哥,大嫂,俺心定了,就是要到平顶山当矿工,挖煤去,以后不管啥样,都不埋怨哥嫂!”说完了,又鞠了一个躬,就扛着包袱走出了院门。

爹坐着没动,嘴上却说:“您不听话,就别回来,只当没这个家!”娘朝爹的背捶了一拳说:“他爹,您就别说了。他二叔,也是为国家挖煤哩,也是光荣事。”

“别给我说那大话,我也知道光荣,可没有他,国家还是国家,平顶山还是平顶山,煤也照样挖出来。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咋给爹娘交代?”爹还是忍不住吼,吼着却又撵出来了,声音铜钟一样,“德祐——德祐——您等着,您嫂子连夜给您做的布鞋拿着,穿着不割脚,得劲!”

那一日,大队的新会计兔子一样跑来了,对爹说:“德宝叔,俺德祐叔的矿上来电话了,叫您去接。”

爹一屁股蹲在地上,娘去搀,他咧着嘴说:“差了,差了,不中,不中了。”娘说:“你净说扯松话,啥不中了?”爹说:“矿上来电话了,平顶山来······”话没说完,却跳起来,往大队部窜,像一只长了翅膀的鹰。

等新会计和娘喘着气跑到时,他却怼了新会计一拳说:“您娘个脚,也不问清楚,把您叔的尿都吓出来了。嘿嘿,您德祐叔评上劳模了,叫您婶俺俩也去平顶山哩!”

二叔回了一趟家,村里人都知道啥是“煤黑子”了,连娘都说:“他叔,您不会好好洗洗?”

二叔说:“嫂子,再洗也不中,就这样了,长肉里了。人家咋叫都中,俺都习惯了。”

爹说:“人黑了,心可不黑,德祐是国家的煤矿工人,挖煤可不是为自个哩!”娘就笑爹:“去一趟平顶山,还真拽上了?”爹说:“哪儿拽了?没有拽,是实话。您说说,没有咱兄弟这样的人挖煤,中不中?真不中哩!”

喝罢汤,娘和爹就给二叔说着明天相亲的事,爹说:“我想着肯定中,咱兄弟可是正式工人。”娘也说:“肯定中!”二叔却没有吭声。爹娘就对着眼,还是给二叔提着劲:“中,肯定中!”

可一连相了五个,也没成,人家小妮说:“听说你还是矿上劳模哩,不会调到上面来,不挖煤不中?”二叔说:“那会中?我是队长哩,那会中?不中!”

爹吧嗒着烟不说话,娘捣了二叔一指头说:“他叔,您不会说中?”二叔说“嫂子,不中就是不中,俺不会说瞎话!打一辈子光棍,也自该了!”

“胡扯淡?你敢打光棍,哥都不依!我就不信,俺‘煤黑子’找不着个暖脚哩说话哩生娃哩!”爹把烟袋磕得咚咚响。

二叔是三十岁时,把二婶娶回家的,不过二婶却是二婚的。她的男人也是二叔矿上的兄弟,被埋在了塌下的煤里,再没有醒来。二婶带着一个娃跟了二叔。

爹娘看着一家三口回来,面子上都是喜欢的,背地里却问二叔,“真要结婚?”

“大哥,嫂子,真哩?俺不会说瞎话。俺一辈子就是这个煤黑子了。”

爹娘就没有再说啥,就在村里给他们举办了一个婚礼,亲友们都来贺喜,都说“煤黑子”终于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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