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智泉流韵》特邀作家范君峰原创小说《秦主任接访》

秦主任接访

范君峰

秦峻当乡党政办公室主任，对信访工作很重视， 他分包的行政村有人到机关来反映情况，只要他在家，必定都是由他耐心接待，尽量解决。

一天，粉堆张村的赵五仁老汉来告村主任王占，坐在秦主任办公室里不走，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大概意思就是说村主任办事不公，自打当上村官后，帽儿大了，说话口满，压量乡亲等等，从八点多一直说了一个多小时停不住嘴。

秦峻说：“老赵，按辈份我得叫你一声老叔，你今儿来反映问题，我已经仔细听了一个多小时。你说的情况我一条一条都记下来了，我会按你反映的情况去调查处理。我搁这儿工作时间长，咱们彼此之间特熟悉，所以我有几句话想劝劝你。据我所知，你们粉堆张村换届选举时，你是支持王占最坚决的人，逢人就说王占的好，把他夸得一朵花一样哩，如今，王占当上村主任一年不上，你又领头来告他，我真弄不清楚这里头到底船搁哪儿弯着来。再者说，人家王占对你十分尊重，早晚到我这儿说起你，不称‘五仁爷’不说事，他即使有些事儿办得到哩不到哩，你是个当长辈的，多担待，多给他提醒。村里工作不好干，得支持配合好他的工作，不能动不动就到乡里来告他，说出去不好听，不知道的还认为你老赵是个官司筋，好几巴经官动府。几十啦，别搁那儿跟个毛头小伙儿一样，一会儿风一会儿雨，遇事往长远看，往大节处看。享享清福，你看咱粉堆张村现在拾掇得多得劲。”

赵五仁老汉一听不高兴了，脸红脖子粗，脾气想上来。他说：“秦主任，虽说你比我年龄小，我可尊敬你啦。我早晚到乡里来反映事儿，你远接高送，茶杯水给我倒得满满的，我真是不能说任啥。平常你说哩话我可耐烦听啦，不过你今儿个说这些可不是一个国家干部该说的话，咱得掰扯掰扯。”

老赵掏出自卷的“一头拧”纸烟点上火儿，一边吸一边说：“秦主任，不是说咱好经官动府来告状，而是这事老气人。再者说，人他是会变的，不经过事儿谁能看出一个人到底咋样，对不对？老王莽要不是撂倒汉家天子自个儿当皇帝，谁能知道他是个大奸贼......”

秦峻连忙打住他的话头说：“老赵，我今儿个老忙，你别说恁古远，说正事，说正事。”

老赵说：“我搁村里说瞎话儿说惯了，老肯扯起三皇五帝事儿，好，好，说正事。你也知道，王占是我看着自小小长大的，我就说这孩子老好。他小着时候家里老急，日不聊生，后来杀猪卖肉，走村串集，足斤满两做生意，又开拖拉机卖砖，吃了不少苦，挣了俩钱，不光我看他人品行，村里的大人孩子都说王占是个正经人。俺村原来的村主任赵光定，外号‘赵老能’，嘴甜心奸，哄死人不朝命。他为了当干部，把俺村原来真心为民的好村长拱挤掉，把人家编排哩不是任啥，自已取而代之。谁知道他一上任就把河滩地恁些树卖光，把集体恁多资产弄得没踪影，就他长那死样子还一天到晚串花门，欺男霸女，社员们一肚子气没处撒，都说，村里干部换届，谁要是再投赵老能一票，日他奶奶，出门教驴×捣瞎眼。”

老赵咕咕咚咚喝两口水接着说：“就是这股子劲，去年换届选举时，王占没花一分钱当上了粉堆张村的村长。村民们没吸他一根烟、没喝他一口水，心甘情愿选他当村长，无非是想着他是个正派人，能给村里办点正经事，谁知道那句老话说得好，谁变蝎子谁拧人，王占上任一年多来都弄来啥，他啥也没学会，就学会上洋腔了，我一听他‘这个、这个...啊...’，我就疙烦，恁娘......”

秦峻说：“老赵，光我知道，王占上任以来，村里人居环境建设全乡第一，多年没人能咋着的违法建筑都给拆了，禁烧没着一把火，全村低保户重新审核，基本公平，群众没意见......”

老赵一听火冒三丈：“妥、妥、妥，老秦，咱没话说，没话说。我也不知道王占给你吃了啥迷魂药，你净给他说好话，我搁你这儿说不出，我找王书记去说，再不中，我去市里找‘青天’，就是告不倒王占，我也要戮他个一溜儿骚。拜拜吧秦主任，我走了啊！”

秦峻连忙说：“老赵、老赵，你看，说着说着可恼了，别走，别走......”

吃罢午饭，秦峻顾不着歇晌，拉起乡机关包粉堆张村工作的包村干部小刘就走。小刘说，咋着来秦主任，还没见你恁着急，啥事再关紧也得让人眯一会再说呀？秦峻说，眯求啥来，走，现在就往你包那村里去，咱趁晌午去村里私访私访，看看村主任王占到底是咋回事。

两人合骑一辆电动车，大晌午跑到粉堆张村。这是个大村，六、七千人，号称“小深圳”。赶到村头拐弯处，一家门口坐着个老头，秦峻装着过路人找水喝，与老人家扯了一会儿，从他嘴里也没有打听出啥，二人只好上车继续往村当中走。刚走不远，迎面碰风村妇联主任刘凤霞。

凤霞一见立即笑着说：“秦主任啥事呀，慌来晌午头也不消停？”

秦主任说：“没事，没事，就是来看你来，到这儿可碰见了，今儿个好运气。弄啥来，连天晌午还出来溜达？”

凤霞笑得捂着嘴说：“还没见过秦主任恁油嘴滑舌，成天一本正经，今儿学会开玩笑啦。”

秦主任说：“真是没多大事，汝河污染治理整治养殖场，市里催要汇报排查摸底情况，趁晌午来再看看。”

凤霞说：“关停养殖场这事村里也开罢会啦，这事还得下劲呀。村主任会上说这回还得作难，有两户工作做不下来。”

“这两户都是谁呀？”

“一户是养鸡的，河南边第二户，指着大哥的仗势，说话可气人啦，村里打发几个人去说，都给顶回来啦。还有一户是赵五仁家那一支的赵武见，他的养猪场开在村东头，离河老是近，村主任去说都碰了一鼻子灰。”

秦主任问：“赵武见是赵五仁家的啥人？”

“那是他亲孙子。”

秦主任说：“啊，原来如此，怪不得前半晌......啊，凤霞姐，光顾着说话，不打扰你了，回去歇罢，俺俩转一圈就走了。”

告别凤霞，秦主任两人沿汝河边兜了一圈，看了看几家养殖场的污染情况，气味真是大得厉害。他们经过一家名叫“朝阳鸦场”的养殖场时，刚好看见村主任王占骑着摩托从村外回来。王占连忙下车，给秦主任打招呼：“秦主任来村也不打招呼，是来微服私访的吧？”

秦主任笑着说：“啥样？5月底前养殖场清圈拆除有困难吧，我也是放心不下来看看。”

王占说：“不瞒秦主任，也不怕您笑话，昨夜黑你弟妹还搁家发脾气来，说我天生就是个杀猪卖肉的货，当干部服不住。你想想，去年低保审核，群众满意了，可是被审掉的有几户算是给我结住仇了，大正月给我门前烧纸儿。百城提质拆违法建筑，弄哩那几家到现在见我都不理我，有的还在商量着告我，我算是心凉透了，没有金刚钻，我不是当干部的料呀。”

秦主任一听，心里一阵难过，但还是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没有啥，当干部嘛，这都是难免的，想开些，苦活累活总得有人干。你干得咋样，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我曾听你们这里有老年人评论说，你是解放以来村里第二个干叫响的村干部，说你弄事还是比较公道的。群众给你这么高的评价，不容易呀。”

王占一听秦主任这么说，心情一激动，眼圈有些发红，一时说不出话来。正巧这时赵五仁登着一辆自行车往村东来，说话不及碰住了面。

赵五仁一看村主任王占眼圈发红，好象明白了什么，气忿忿地说：“秦主任，这么快可下来打招呼了，打招呼我也不怕，我赵五仁明人不做暗事，谁让我老赵过不去，我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不信走着瞧。”说罢，脖儿梗子硬着，头一昂一昂地走了。

老赵过去了好一会儿，三个人还是站在原地，谁也没说一句话。最后秦主任说：“老王啊，忙半天了，回去歇会儿吧，我们也走了。你眼前的困难我也知道一些，既然我是咱这儿的包村干部，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做工作的。只要咱正明公道，工作总得往前推，谁也挡不住。你看，需要的话准备准备，今晚或明晚咱们开个党员干部全体会，我来参加，好吗？”王占说：“好吧！”说着便告别而去。

秦峻一边走一边思量，心里老不痛快。此时麦收大忙即将开始，路边的麦田里麦浪轻漾，丰收的气息已经很浓了，但养殖场里传出的气味真不好闻。不过，既然已经开始治理了，相信不久的农村必定会鸟语花香，不带一点儿腥臭味的。

范君峰 ，  男，1963年出生，汝州籍。笃文志学，情尤钟诗，汝州市作协会员。

生于荒馑之余，长于文革之间，负笈于河南师大，辗转于市乡机关，牍劳之暇以弄舟文海、放怀诗国为人生至乐美趣。少年曾有涂鸦之作引起校长关注，18岁在县高中求学时，仿纪宇体创作了长诗，还有反映中学生生活的小说《归来了大地》，满怀热情投寄出去，不料如泥牛化海。1992年，《岳飞之死》一文在山西一家民间传奇文学杂志上发表。香港回归时曾创作过420多行的长诗《你在祖国的南方》，寄与人民日报副刊，虽未发表但编辑信勉有加。其后有多篇新闻和诗歌、小品文在报纸和网络媒体上发表，惜乎些小片羽微彩之制，不足道也。

予谓诗者，文苑之重器，文学皇冠上的明珠，文人学士皆须营务。继中华之绝学，焕伟诗之圣彩，吾其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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