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工程连队那些事(上)
工程连队那些事(上)
白锦刚||青海
有人说“当兵后悔3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我则当了23年,17——40岁,人生最辉煌的这段年华献给了国防事业,也算青春无悔了。
1977年3月底,新训结束的我们分乘数列闷罐车,从八百里秦川的渭南“咣当咣当”三昼夜,运到了河西走廊的柳园火车站;又换乘卡车途径敦煌两天后到达部队驻地青海省格尔木县(1980年县改市)南郊。迎接我们的是热情的分兵干部、欢庆的锣鼓,还有漫天的风沙。戈壁滩上安扎着老连队的帐篷,一个班一顶,全连围成方阵,一个个方阵连接成大队(营)、总队(团),这是工程部队的流动营房和专属编制。今天就挖掘挖掘记忆深处的那些事。
有幸赶上国家重点工程
人生两次与一位伟人的重大事件关联,有幸吧!1976年1月8日敬爱的周恩来总理仙逝日,我高中毕业离开母校返乡,是年底光荣参军。一到部队有幸赶上国防工程收尾——正是周总理1972年5月30日亲批的青海省格尔木市至西藏自治区拉萨市的输油管道工程。这是国家重点项目,为从根本上解决西藏成品油运输难、耗费大和燃料紧缺的问题、加速西藏经济发展和边防建设而建。为记住人民敬仰、鞠躬尽瘁的周总理的如椽一笔,这项工程就直接叫“五三0工程”,在军史和国防史上都赫赫有名;且参建官兵、军工中有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的英雄,有参建北京十大建筑的功臣。当时的我们身在其中的那种自豪——心花怒放啊!
这项工程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输送成品油固定管线。1973年春破土动工,全长1080千米,沿青藏公路铺设,穿越楚玛尔河、沱沱河等108条河流,翻越昆仑山、唐古拉山等10余座大山,900多千米管线处在海拔4000米以上严寒地区(最高处海拔5231米),560多千米线路铺设在常年冻土地带。经1500个日夜的艰苦鏖战,于1976年11月一次性试通油成功,1978年交付使用。因青藏线高寒缺氧,因条件艰苦,因施工难度大,付出了重大牺牲,先后有130多名战友长眠地下。我一个车皮来的同县梁战友,下老连队不足3个月,就被感冒引起的高原肺气肿夺走了稚嫩的生命。格拉输油管线工程被西藏人民称为“世界屋脊上的黑色大动脉”“生命线”“幸福线”,获得国家优质工程银奖。多年后对外公开时,被外电称赞“创造了世界建管道史上的奇迹”。
“不要管我,同志们怎么样?”
老连队四大队十五连是土建工程连,主要任务为挖管沟、建泵站。我当时被分在一排三班。据连史记载:在冻土层上,用洋镐、铁锨、铁锤、钢钎开挖口宽0.8米底宽0.6米、深1.5米的管沟,全凭“小伙子火力壮”来解决。洋镐、铁锤(钢钎)砸在冻土层上,一下只一个白点,就反复砸这个白点,握洋镐、铁锤(钢钎)的虎口震裂出血了,唾口唾沫接着干......每天震断的镐把锤把多达几十根,1米长的钢钎损耗成了两个拳头的长度。当时也正值全军“三学步步深”(学毛选、学雷锋、学“硬骨头六连”)阶段,施工现场比学赶帮超热火朝天,干部身先士卒,战士不甘落后,每个班都想争先,排与排之间暗中较劲。一天下午,正在紧张作业时,突然传来“塌方了,快救人”的喊声——二排一段管沟塌方,王国范排长被埋在了管沟里,连长一边指挥几名战士轮流锨挖手刨,一边喊人叫卫生员。王排长被抬出后在现场平趟了一会慢慢苏醒了,他醒后的第一句话“不要管我,同志们怎么样?”,在场的官兵都涌出了热泪......塌方的原因是上午未挖动的一段沟沿冻土,因上面浮层已挖下面掏空又加太阳暴晒而松动了,下午王排长在冻块下开挖时就出事了,幸好排长无大碍其他人都安全。但这句“不要管我,同志们怎么样?”,却成了连队官兵的口头禅,既是豪言壮语,也是轻松一笑。王排长苦干实干、雷厉风行、拼命三郎式的作风,赢得官兵称赞,我们新兵下连不到两月,就直接提连长了。当然,这个故事是我从老兵哪儿知道的,但官兵一致、干部表率的优良作风深深地影响了我。
炸鱼改善伙食
1978年,我们连在青藏线中部的沱沱河施工。沱沱河位于青海省格尔木市南域唐古拉山镇,在可可西里山脉以南,是长江源头;青藏铁路第一桥就架在这里,距格尔木市区450千米,海拔4670千米。这年,连队的任务是建泵站——砖木结构,石砌地基,混凝土现浇地圈梁、49(厘米,下同)砖柱、37砖墙(隔墙为24),顶部现浇圈梁,木门窗,木板顶、石棉油毡保护层。那工程质量是实打实,杠杠的!
高原施工的黄金季为4-9月,3月下旬,打前站的官兵从格尔木先行前往,准备后勤保障和开工建材。大部队随后起运,一个班一辆无顶棚卡车,打好背包和日常用品,拆捆帐篷,穿皮大衣大头鞋戴皮帽,背枪支弹药,装车上人,顶着烈日严寒、有时雨雪风沙,向天路进发。那时,路况差车况差,随时都能遇上翻浆的路段,汽车时不时的需要检修,现在大半天能到的路程,得两三天才能抵达,自带背包在沿线兵站过夜。那个年代,青藏线部队是很难吃到新鲜蔬菜的,老三样(入冬时在地窖储藏的土豆、萝卜、大白菜)加压缩菜加罐头是常态。
有幸的是沱沱河里鱼类资源丰富,翻嘴鲤、小嘴湟鲤、高原鳅众多,腹白背灰褐色,一般都有几斤重,劲道味美。当地牧民因水葬习俗是不吃鱼的。但“鲤鱼好吃捕来难”,一难冰封河面五月方解冻,二难即使解冻也无网无专用工具。好在工程连队有雷管炸药和劳动工具,河面宽而水流缓。连队干部会在周日安排有经验的老兵去作业,并交代好安全注意事项。老兵们在一干部的带领下,拿上雷管炸药导火索、洋镐铁锨、炊事班大笊篱,走向全连官兵期待的“战场”。河水冰封时,先刨开冰眼,一人点放炸药包,其余人在安全处严阵以待,等几十厘米厚的冰层被炸开一片、鱼被炸懵肚朝天漂浮或不知好歹者到窟窿口吸氧露头的刹那,老兵们迅即用笊篱、铁锨将鱼呼啦到冰面上......河水解冻后,炸鱼就要简单一点,只将炸药包点燃掌握好火候扔到水中即可。待一阵“轰隆”后,但见水面白条翻腾,不时即漂满一片;这时十几人带着盆框冲到河里收获“战利品”,嬉笑声蔓延到了空旷的戈壁、草原。有时,班里也开个小灶,周日派几名战士到山坡地带挖野葱(一种沙葱),掺在节日发的舍不得吃的大肉罐头里包饺子;那种冲出帐篷的香飘四溢,现在想起来仍然口舌生津。后来高原生态保护了,部队伙食也随着国家的富强逐步得到改善,“炸鱼”已成为历史,但高原缺氧不缺精神的优良传统,代代相传了下来。
2020.4于西宁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1959年8月出生,甘肃榆中人,从戎23载,就职于青海一知名文化产业近20春秋,长期从事政工和党务工作。青海诗词学会会员,居西宁。喜爱文字,偏爱诗歌,近百篇习作散见于网络公众号“冬歌文苑”、“西部放歌文学社”、“青藏线老兵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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