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能至,行可践之——品读杜晓明《武昌东湖梨园春日会友人》
身不能至,行可践之
——品读杜晓明《武昌东湖梨园春日会友人》
江雁
中国历史上,历来有着“以文会友”的优良传统。“或十日一会,或月一寻盟”的雅集现象,成了中国文化艺术史上的独特景观。这样的雅集上,唱主角的应是诗酒唱和。一众文人墨客,在推杯换盏中,或慷慨悲歌,壮怀激烈,或清风晓月,落雪飞花。当然也还会佐有琴棋书画,以丝桐抒幽怀,借方圆展胸襟,写不尽千古风流,绘不完山川锦绣。
历史上这样的集会应该有很多,然而其中最著名的,可能还是得首推兰亭雅集。曲水流觞,饮酒赋诗,王羲之伴同其他二十多位文人,成就了东晋历史上一场文人的伟大创举。那场雅集过后,他们留下了若干意象遥远、兴味无穷的玄学诗,更留下了令后世书家为之痴狂的《兰亭序》帖。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如此描述,让生于今世的我们,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说起来遗憾,像这样的集会,显然是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了。今天的人们,好像更习惯于在节假日时,呼朋引伴到饭店,斗酒千杯。于是,一番吆五喝六过后,有人舌头打结,却豪言迭发,有人步履踉跄,但频频举杯。雅是没有的,各不相同的醉态倒是可以看个清楚。当然也可能有人比较清醒,于朋友圈图文并茂一番,将所有的温情和热闹,隔着屏幕扩散开来,还可以招致若干人的赞与艳羡。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2009年初春,时任职于新华社湖北分社的诗人杜晓明先生,和他的一众湖北经济文化界友人一起,在武昌东湖梨园相聚了。作为一个局外人,我自然是无法还原他们当时的情景的,但是晓明先生说,他们“漫谈荆楚文化,谈到兴处有人歌之咏之,众人乐而和之,不亦乐乎”。
为了这份不亦乐乎,晓明先生赋诗一首,以示留念。
武昌东湖梨园春日会友人
烟雨蒙蒙湖水平,群贤毕至楚山青。
茂林修竹映左右,一觞一咏叙幽情。
金樽清酒何足贵,琴棋书画乐此生。
闲来且聊荆楚事,笔底更将绘春风。
——杜晓明
这次梨园会的主角之一——湖北省文联主席熊召政先生评价说:“晓明将五言古诗作为自己创作的蓝本,说明他的心灵与魏晋文人有某些契合之处。”
我们且不说晓明先生的五言古诗,单从他的这首《武昌东湖梨园春日会友人》来看,即便不能证明他和魏晋文人有心灵上的契合,但至少也可以看出,他对那一场堪称千古佳话的雅集,也是“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只是,晓明先生和其他人的“心向往之”还有区别。别人向往了,也只是向往,晓明先生不单单是向往了,还效仿了。实际上,效仿了,也就意味着晓明先生和魏晋文人们真的有所契合了。
武昌东湖的梨园,仿佛是感应到了晓明先生及其好友们对于那场千年以前的集会的向往,以她的秀水青山孕育了茂林修竹,宽厚的接纳了晓明先生一行人,听他们“闲来且聊荆楚事”,看他们“笔底更将绘春风”。
晓明先生自己曾经说,他写诗喜欢用典。然而用典既要师其意,也还须做到推陈出新且不露痕迹。用得不好,便成了东施效颦。若从这个角度来看,《武昌东湖梨园春日会友人》还是有几分意思的。“金樽清酒何足贵”的豪情,让晓明先生不仅有了魏晋风范,还添了些许诗仙遗风。再加上此前的“一觞一咏叙幽情”,晋文、唐诗,化用得如此巧妙,足可见其功底。
这是题外话,我还是更愿意说说晓明先生在这次与朋友相聚中的感受。兰亭梦远,斯人已逝,我们只堪于那篇流淌着千年墨香的序帖中,遥想当年,向先贤致敬。但是,晓明先生和他的友人们,却以一场小聚,实现了和先贤的对话。
共情,并不局限于只纸上说说。我们,也是时候向古人学习一下聚会的哲学了。除了娱乐之外,我们同样也需要一抒性灵。
也许,我们还做不到挥毫泼墨,落笔如风,但我们至少可以在墨韵清音中,吟咏前人诗词歌赋。
也许,我们还做不到依山傍水,清脍疏笋,但我们至少可以在茶香花语中,寻找古人清旷之乐。
我们真的应该效仿一下晓明先生,身不能至,行可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