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柚子花开 | 就读这篇

柚子花开

李丹

门前的柚子树因为家里今年造房子，被砍了。

看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树枝与依旧茂盛葱郁的树叶。虽然知道这是必要的，于房子来说，不管是采光还是搭架子都必须要把它处理掉。但内心深处依然充满了不舍与对世事变迁的惶惶感。不知道哪天自己就会是一颗柚子树，忽然就只剩下残根断臂了。

归有光言，“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以亭亭如盖也。”然我却并不知道这柚子树是哪一年在这庭院生根发芽的。只知道从有记忆起，它便一直在的。

儿时，常和三四个孩子，攀爬在柚子树上。它长在生满青苔的墙壁边上。于是，一半的树枝覆在楼顶。那时候，几个小伙伴总是呼呼喝喝的爬到楼顶，顺着树干一溜风的往下滑。到了胆子大点的年纪，便从那高高的树干直接往地上一跃。很清晰的记得，有一次，便是在这快意的一跃下，右手臂脱臼。大半个月都吊着手臂，我想那时候的柚子树也是在笑话我的。在那个不知道疼痛的年纪，孩子刚被父母训斥的面红耳赤，转眼又风风火火的，到处乱蹿。总归是年少不知愁。那会的它，就是一个长者，在初秋的午后，笼着一缕缕阳光，抛洒在我绑着白纱布的手臂上，似爱抚，似玩耍。

等到和我一起疯的几个小伙伴都各自离开后。我也去了县城念高中。那会离家较远，常常是整月才回一次家。父母不在身边，长长的周末，若是看烦了那些千篇一律的电视剧。我便搬着黝黑的老式长凳，拿几张需要完成的试卷，在柚子树底下，装模作样的演算。说是学习，其实大部分的心思是在地上各式各样不知道学名的小虫子，又或者在青黑色瓦片上那只诡异的浅黄色的猫，也许是在飘渺蓝天上俊秀的白云.....总之是身在曹营。但，柚子树青黄色的树干总是挺立着，有时候被太阳熏的昏昏欲睡。合上眼之前，还是那粗糙不光泽的树皮。然后在暮霭沉沉，炊烟袅袅的黄昏，奶奶絮絮叨叨的声音里，醒来吃饭。

有一段强说愁的年纪，因被年少的萌动的情感折磨的不成样子。以为这世间所有悲惨的事件全被自己遇上了。便总是坐在门前，忧郁的望着一方天空。门前是一排矮矮的瓦房，所以在我家门口抬头望天总是一角的。水泥板上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土黄色的墙壁斑驳。所有的事物都在这忧郁的眼眸中静默了。只有柚子树，叶子一片一片翻飞盘旋着，以无法描述的轨迹，终年墨绿的颜色，缓缓的飘落。一阵阵微风传来，哒哒哒的落叶声，陪伴着安静孤单的少女。

最喜欢的便是在柚子花开的时节，闻着会循声而来的柚子花香，晨读。或是一首首绮丽的小诗，或是一篇篇深情的散文，或是艰涩难懂的古文.....柚子花瓣类似橘花，花芽是混合芽，含苞时像是子弹，花开时却像是少女的蓬蓬裙。每片花边都十分厚重，鲜黄色的花苞，嫩白的花瓣，在油亮翠绿的叶子烘托下，实在是一群可爱又活泼的精灵。不过，它们却总是离去的很快，似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总是易逝。但也因为易逝，所以才倍感珍惜。

如今，看着那短短的一截，粗粗的丑陋的木桩，总是怅然若失。在成长岁月里，所有孤单，忧愁，欢乐，欣喜，无奈...它都坚守的参与。想着这些，现时的我，感受到了时间太强大的改变力量，所以在内心深处独独的留一方净土，将它静默陪伴，缓缓摇曳的声影，移栽进去。因怕记忆也会在岁月的力量下褪色。便在这冬日的午后，静静的，以文字的方式，祭奠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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