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棵白杨树

图文无关   额济纳旗胡杨林/姜林齐/拍摄作者于小燕，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在《中国社区报》《中国审计报》《检察日报》《甘肃日报》《山西日报》《教师报》《大河报》《大众日报》《小小说选刊》等报刊杂志发表小小说、散文、诗歌三十多万字。新浪博客：酒泉于小燕的博客。博客认证 ：头条文章作者。个人微信号：jqyxy6，个人公众号：于小燕的农家生活。一棵白杨树文/于小燕老大的墙后头有一棵一人粗的白杨树，那是父亲在世时老大种下的。父亲去世后，父亲的一切都归了老二，老二就带人来把这棵树放倒，拉走了。过了十五年，留下的树桩上生出的苗又长成了参天大树。老大媳妇喜悦地说：“总算没白种，这回该咱们砍了！过两年给儿子修房子，这树就能当梁了。”但是老二也看到这棵树长大了。有一天，他特意走到老大的墙后面看树。有人就问：“这谁的树？”另一人答：“谁的墙根里长下的就是谁的。”老二说：“胡说！明明这是我老子那时候种下的！”有人就说：“你和你老大不是一个老子么？你老子不就是他老子么？再说你老子种下的你那时候不是已经放走了么？”老二说：“树放走了树桩不还在吗？这不是又长起来了么！”跟前的人都“嘿嘿”笑着再不说话了。老大一家听说了这件事非常气愤。老大一句话不说，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儿子说：“凭啥？他的树他早放走了，现在我家墙后面长下的，就是我家的，谁也别想放！”老大媳妇说：“不说树是谁的了，就说这树苗子，没有人照料，能长得这样又粗又直么？我年年把偏条全掰了，只让这一个主杆长，年年修剪着，才长成了这么一棵好树，这么多年，他望都不望，现在看能成材了，就成他的了。我再不会像当年那么傻了，眼望着他把我家的树放走，一句话不说！他这回要放，门都没有!”老大咳嗽了一声，说：“少说上两句!”儿子说：“妈说的没错！树是你种下的，凭啥当年叫二叔放去？”老大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知道那是你二叔，就再啥也不要说了。一家人，总不能为了个木头打架去！”老大媳妇一屁股坐倒在沙发里，说：“反正这回我不叫他放！”老大吸着烟，沉默着。每当有人提起那棵树，或者听说老二又去看那树，老大媳妇和儿子就会生气。老大也生气，他气老二不懂事，活了几十岁了还是不懂事。他不生媳妇的气，因为多少年来，他看着媳妇是怎样照料那树，寄希望于那树。他不能帮媳妇得到那树，心里也觉得愧对媳妇。他也生儿子的气。他对儿子说：“你是个年轻人，心胸要放宽大，不应该为一棵树生气。”一年过去了，老二没有放树，老大蹙着的眉展开了。但是老大媳妇却说：“这回老二学好了！他不放，那咱放了吧？”老大马上摇头：“急啥？叫长着！”老大媳妇说：“为啥？你是怕老二来搅和？”老大说：“啥也别说了，一棵树，叫长着去！”这年春天，来了一个木材厂的老板，要买树。老大两口子不在家，儿子去上班了。老二把木材厂老板叫去，看了他家的两棵树，又看了老大墙后面的那棵。因为价钱没说好，三棵树都没有卖成。老大媳妇回来知道了这事，气炸了，骂了老大好一阵。老大说：“别生气了，不是没卖掉么？”老大媳妇说：“卖掉你就两眼大瞪了！”老大强作笑颜，走到媳妇身边，柔声问道：“你要啥呢？我给你买。那树多少钱？我给你钱。我今天还多挣了几百块钱，都给你。”他媳妇说：“走开！这是两码事！我的东西为什么要让人？当初，我看他是你兄弟，一棵树也要不了人的命，再加上爸刚去世，才让他把咱自家种下的树放走。现在，我要是再让他放走，别人不但没人说我的好，还会瞧不起我，人人都觉得我软弱可欺呢！”老大叹息了一声，拿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事情却在夏天发生了变化。有一天他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发现有白杨树的路上，一路都是细碎的白色的木屑。原来从外省传来了一种灾害性的东西，叫天牛。黑色，硬壳，会飞，厉害得很，好像最爱白杨树。尽管村上一次又一次地喷洒专门治天牛的特效药，一个夏天过去，沟沿上，田间地头，村前村后，大路两边，所有的白杨树都死了。老大墙后面那棵白杨树，当然也没有幸免。树死了，老大终于松了一口气。那棵树，死得好。死得真好。老大暗暗在心里说，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