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的日子(4)

4、毕业后闲着

毕业了,我们一点也没有激动或欣喜。

同学凡到了下乡年龄的,一律下乡去。我好友小怡,也下乡了。同学菊芬、建芬也都到了福山农场。我的邻居包家大姐,去了东湖农场了。看着她们下乡了,我有些羡慕,我因为年龄不够,只好在家待业。

从前的日子,没有电视等娱乐工具,在家呆着真是很无聊的。所以,那时候的人喜欢去邻居家串门,一起聊天,说说家长里短的,觉得特别开心。在乡下时,如果绣个花边,钩个花,也最好是几个妇女扎个堆,这样才好玩。我家当时是有一个收音机的,听讲故事也是好的娱乐,但还是喜欢去邻居家串串门。常去的就是西边的包家。

(收音机曾是最爱。)

包家姐姐包小红跟我同届毕业,她下乡去了。包小丽上高一,我妹妹正上初二。包小丽当时身体有恙,经常在家,我便每天跟她玩。她每天要打针,怕去医院,就自己在家给自己打针。我看她打针。又和她一起练钢笔字,一起钩花打毛衣。她的钢笔字写得非常漂亮。

为了使包小丽的身体强壮起来,我们就约好早晨上山去锻炼。下山时为家里买菜。那时,买小菜都是孩子的事。居民组织会发好多食品券给我们,豆腐、花生、糖、草纸都要券,家禽也要。券分“大户”“中户”“小户”,大户供给多,小户的自然少。我们拿了一大把券去市场买菜。

天没亮时,先上山锻炼,虞山离城不远,早晨时很多人在那儿吊嗓子,做操。山里空气清新,坡上雾气飘浮,景色确是不错。我们上“言子墓道”,一路攀登至辛峰亭,在那里跳绳跑步,看日出。太阳出来后,我们迎着阳光下山,去菜场买菜。

那时的菜还算便宜,一串用草绳系着的五六只螃蟹,要五角钱。螃蟹的吃法很本色,洗干净了,蟹放砧板上,用刀拦腰一切两半。然后,把螃蟹段放在热油锅里炸,再红烧,这菜味道鲜,又特别下饭。

(露天菜场。)

(这种螃蟹烧法,裹了面粉的,叫“着泥”。网络图。)

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日,传来唐山地震的消息。那时传媒不发达,我们从收音机里听到消息,具体惨象并不清楚,只知道是死了不少人。这下,全国各地就要防地震了,地震预测机构划出了很多危险区,很多地方要防震。

防地震,妈妈带领我们在院子里搭防震棚。后来,住了一阵防震棚后,觉得地震怎么还不来,心里有点烦躁。妈妈就把我们下放到了父亲的乡下——三泉公社。

三泉公社也搭了地震棚。地震棚是毛竹的架子,油毛毡的顶子。还好是夏天,不受冻,棚里弄些简易的床,铺上凉席就可以了。我们住在防震棚,天天听收音机,接收有关防震消息。有时上面来消息说某天会震,我们提心吊胆,可是没有震,大家有点失望。又有消息说,某时一定会震,可依然没有。老人说,这事没法预料,死生有命富贵在天,随他去吧,只管回屋睡觉去!

我们不敢回屋,依然在防震棚里住。我和妹妹在公社大院跟着慧莲阿姨住防震棚。有一天,有人说防震棚也不安全,睡船上最好,地震时船是没影响的。公社大院门外有条河,有几条船,慧莲阿姨说:“不如我们搬到船上去睡吧。”

(三泉镇就是河道多。)

她去跟船主商量,让我们住在船上。那时的人没有什么商业意识,看公社的人跟他谈船要借用几晚,就答应了。我们夜里就睡到了船上。可是,不知道那个船上的舱盖是什么东西做的,大约是油毡吧,便得船里实在闷热,一点也不透风。夏天夜里也有三十几度高温吧,热得人睡不着,睡了两晚我们就无法坚持,逃跑了。大家又回防震棚。却又碰上天下雨,防震棚漏了。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大家看看形势不像要地震,就陆续回房子里去住了。防震最终偃旗息鼓。

(三泉镇。)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收音机里又传来消息,说毛主席去世了,大家立刻觉得天像塌了一样。

我们家有一半导体收音机,我整天开着,听夏青读毛主席去世的讣告,没料到他竟还读错了。夏青是中央台资深播音员,只有重要消息他才出来播音。周总理去世就是他播的,想来他对毛主席去世太过悲痛,竟把“毛主席治丧委员会”又播成了“周总理治丧委员会”。周总理去世后,朱德委员长又去世,现在半年过去,又是毛主席去世了。收音机里是不停地播放哀乐。

那时,家里是没有电视机的,看电视要到母亲的单位看,也只是黑白的。周总理去世时,我们还去学校,虽指示不准开追悼会,但我们还有“组织”管着,头上还扎着黄头绳。现在毛主席去世,我连“组织”也没有了,居委会不把我们当什么,我只好听收音机表达哀思了。我们对领导的感情也很深,只是没有旧社会过来的人那般真切,他们在街头听到毛主席不在的消息,就泣不成声了。

(常熟新公园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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