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赵哲||长篇小说《秧歌魂》连载之五
主编:非 鱼
十一
陈銮征、扇女二人逃出了天津,刚到沧州,便遇到了一支被日本鬼子打败了的国民党军队。只见他们一个个丢盔弃甲,垂头丧气,狼狈不堪。
扇女见是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恐惧地躲藏到陈銮征的背后说:“陈大哥,我害怕!”
陈銮征说:“不要怕,这是我们中国人的军队。”
二人说着话,那支队伍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二人急忙靠路边站好,陪着小心,欲待这支队伍过去了之后再走。这时,却突然听得有人大声叫道:“陈班主!媒婆!”
陈銮征寻声而望,只见队伍之中有一个国民党士兵正朝他们跑来。那人越来越近,陈銮征和扇女已经看清楚了他的面容,不由地同时大叫道:“膏药客!狗子!”
来人正是膏药客,三个人兴奋地拥抱在一起,不由得喜极而泣。
陈銮征替膏药客擦干净了满脸的泪花说:“狗子,你也没有死?”
扇女捅了陈銮征一下说:“呸,呸,呸!刚见面不会说几句吉利的话?”
膏药客点了点头,用手指了一下身上的军装说:“咱们的船被炮弹炸沉了之后,我被淹得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在海上漂流了几天几夜,后来便漂泊到了塘沽口,是我们班长把我从大海里救了上来,我便跟随我们班长参加了这支队伍。”
媒婆扇女说:“你小子倒是挺滋润的,还参军当了兵,穿上了军装,我们可是为你难过了好几天呢!”
膏药客不解地问:“那是为什么呢?”
陈銮征把背在肩膀上的膏药箱子摘了下来,往膏药客的面前一放说:“我还以为你小子去见龙王爷了呢!”
膏药客又见到了自己的膏药箱子,用手抚摸着说:“那天只顾逃命,就把它给扔了,这辈子大概是用不上它喽!”
媒婆扇女说:“你小子当了兵,可不能忘了老本行,背上它,以后或许还能用得上呢!”媒婆扇女把膏药箱子抱起又挂在了膏药客的脖子上说:“好好地干吧,千万不要再灌马尿了!”
膏药客“嘿嘿”地笑了两声,白了扇女一眼问:“班主,俺嫂子和小嫚她们呢?”
陈銮征痛苦地摇了摇头说:“你嫂子被日本人的炮弹给炸死了!小嫚和痴巴郎至今下落不明!”
膏药客叹息了一会儿说:“日本鬼子发动了侵华战争,弄得国军措手不及,再加上日本鬼子的武器装备比咱们的先进,这不,昨天在天津一战,我们又战败了!”
陈銮征说:“前天我们从天津路过,就知道那里要打仗了。”
膏药客不解地“嗯”了一声问:“班主,这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陈銮征说:“我看到日本兵在那里挖战壕修筑工事了!”
膏药客还想再问下去,却被扇女拦截住话头说:“狗子,你当兵多长时间了?打死了几个日本鬼子?”
膏药客摇了摇头说:“一个多月了,连一个鬼子的毛也没有见到过!”
“嗨!你这个熊包!”扇女用指头戳了一下膏药客的额头说,“还不如我们班头呢,前天路过天津,用裤腰带就勒死了一个鬼子!”
那群国民党士兵听扇女说陈銮征仅用裤腰带就干掉了一个日本鬼子,呼啦一下子便都围了上来,兴奋地问:“大嫂!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俺大哥他真的用裤腰带就干掉了一个日本鬼子?”
扇女把胸脯一拍说:“那还有假?不信,你们问一问俺当家的!”
军人们看了看陈銮征,只见他浓眉大眼,身材魁伟,膀乍腰圆,便一个个抱拳作揖,尊敬地说:“佩服!佩服!赤手空拳就能干掉一个鬼子,看来您身手定然不凡啊!”
带队的连长听说此事走了过来,听膏药客这么一介绍,便让勤务兵拿来了一身军装递到陈銮征的手里说:“把衣服换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国军五十六师三十一团二营四连的弟兄了!”
陈銮征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位连长便带头鼓掌说:“大家欢迎!”顿时,大路上便“霹雳、啪啦!”地响起了鼓掌声。
陈銮征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参了军。
队伍继续南下,听那位连长说,他们是去济南和大部队会合的。陈銮征、扇女二人正好想回胶县老家,于是,便顺水推舟地跟随着这支部队而行。一路上,每当别人问起陈銮征他是怎样用裤腰带扼死日本兵的,他就会乐滋滋地高唱:“月亮一出照九州,咱们穷人不自由,日本鬼子来扫荡,哪年哪月才出头?……”
队伍走得缓慢,但也不用再愁吃穿,因为逢州过县都会有派饭,陈銮征扇女二人也着实地跟着国民党的部队吃了几顿饱饭。
中途曾经数次遭遇到日本鬼子,那位连长却像是耗子见了猫似地大气也不敢喘,命令部队快快躲避。就这样一连走了数日,方才到达济南。
济南驻军是韩复渠的部队,那位连长打了败仗不但没有受到处罚,而且还得到了嘉奖,说他杀敌有功,被晋升为了营长。
陈銮征一路上亲眼目睹了国民党的这支部队不抗日的行为,越想越觉着当这样的窝囊兵没劲。当兵不就是为了报仇雪恨,杀日本鬼子吗?即然不能杀日本鬼子,那还当这个兵有啥意思?夜晚,他便对膏药客说:“狗子,部队已经到济南了,离我们胶县很近了,扇女非常想家,我也决定回家去看看,你说中不中?”
膏药客说:“班主,这恐怕不行吧?官身不自由,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若是再想脱掉,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陈銮征不悦地问:“这是为什么?”
膏药客说:“部队上有规定,中途退出的这叫开小差、逃兵,抓住是要被杀头的!”
扇女恐慌地说:“这可怎么办呢?难不成当了兵连家也不能回了?”
膏药客担心地说:“现在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军阀和日本兵,你们即使回去,也不安全,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我劝你们还是和我一起留下来吧。即使混不了个一官半职,最起码每天都能有饱饭吃!”
陈銮征说:“狗子,我们和你不一样,你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而我们呢?还得要去寻找小嫚和痴巴郎他们呢!”
膏药客抓住陈銮征的手恋恋不舍地说:“既然班主执意要走,那就去连部请示一下试一试,免得悄悄地走了,被别人说是逃兵。”
陈銮征点了点头。窗外微风习习,繁星闪烁。夜深了,膏药客回去睡觉,陈銮征便悄悄地对扇女说:“我看那位连长不是一位好说话的人,明天的假怕是请不下来的,我们还是趁这夜黑人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扇女说:“你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我听你的!”
“好,那咱们现在就走!”
两个人说走就走,殊不料鹿障纵横,岗哨密布,刚走几步便被哨兵们发现了,喝问道:“谁?干什么的?”
陈銮征和扇女不敢答话,撒腿就跑……那哨兵“啪!”的就是一枪,子弹打在了扇女的肩膀上,扇女“哎呀!”一声大叫,栽倒在地。
陈銮征上前把她抱起,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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