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忠 | “匠人”徐易
总第144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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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县电视台《匠人本色》节目组突然来到壶洼村,由村支书于斌领着,找到了徐易。徐易摸着后脑勺子,这事和我不搭界呀,我怎么会成匠人呢?
节目组一共俩记者,一个摄像,男的;一个拎话筒,女的。女记者说,县级台定的这个匠人不是什么国之大器,有一技之长就行,出类拔萃更好!当然,如有绝活,是达人,就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了。
村支书于斌好像也才明白,哦,是这样啊!要说一技之长,徐易真有,不光有,多了。
女记者问,都会什么呀?
徐易没言语。意思叫支书介绍,自己不好意思。
支书于斌说,最早是瓦匠,后来是木匠,再后来是铁匠,现在是扎纸匠 。
女记者眼睛一亮,嚯,集四匠于一身,可不简单!
按两个记者的要求和引导,支书于斌娓娓道来:徐易,这个“易”字,就是“变”的意思,是《易经》的易。徐易十六岁辍学学艺,拜师于我村建筑包工头杨大脑袋,一学就是三年,第四年渴求出师单挑挣钱,请了杨大脑袋一次大餐,又送了两条烟、四瓶酒,杨大脑袋从此放活儿给他,徐易自此也就有了自己的一片天。
女记者赶紧截住,咱省略过程,主要说技术和成绩。
支书想了想,徐易能徒手断瓦、利刃寸砖、单眼调线。
女记者又一次截住,不说这简单的技法,你比如徐易参与了什么大厦的建造,解决了什么技术难题。
支书看了一眼徐易,进城建楼吗?好像没有。
徐易自己也摇头,没有机会。
男记者沉不住气了,那这瓦匠合着就在家盖民房了不是?
支书略加思索,也没盖多少,很快就改木匠了。
徐易解释,瓦匠不是长远之计,不是我的强项。
女记者似乎饶有兴趣,那怎么个缘由改成木匠呢?
徐易无语,支书说,一点儿小事,伤自尊了,徐易自尊心太强,就因为给人家盖四间房,一夜之间垒够高,没给留窗户和门。徐易补充,那天主家着急要进度,管一顿酒,都喝高了。
支书加重语气,就从那不干了,说丢不起那人。
采访到这里,两个记者交换了一下眼神,采访还进行吗?
女记者试探着问支书于斌,接下来……
支书于斌没理解,咱接下来说木匠,瓦匠就不说了。
徐易嘟念着,木匠这行,咱仅限于支合板子,又不是户窗门打、耧车橱柜、精雕细刻的那种耍手艺的木匠。
男记者似乎听明白了,哦,还是和建筑有关,就是换了个工种呗?
支书,对呀,这样转型不绕道,熟人还都在一起。
女记者感到和要采访的人和事相去甚远,就说,这样吧,直接说,为什么又转成铁匠了呢?
支书说,他支的合板子偶尔会漏料,术语叫“跑模”,就是给一楼和二楼之间浇铸一道横梁,搅拌好的混凝土本该一夜凝固成坨的,结果却顺着缝隙流掉了。
徐易摸摸后脑,总是运气不好,点儿背。
男记者和女记者再次互换眼神,要不今天采访到这里?
支书觉得不可以,好容易来了记者,是个宣传壶洼村人和事的好机会呀,忙不迭地,咱接着说徐易的铁匠。
徐易摇着头,铁匠就更没有说的了。
支书简短说,做铁匠之前干过几天厨师,徐易是一个善于动脑筋的人,在给人家烩饼的时候,他就发现市场上卖的铁勺用料太薄,不如自己用铁板砸。于是,他买来一吨铁板,又按标准尺寸做了大中小三个模具,用气割枪将铁板割成小块,自己手工锻打炒勺,大有定单生产,现买无货的架势。村民不解,嘲讽是“砸锅”。徐易坚持——
女记者问,出成品没?
徐易叹气,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用的锤子不行,总是最后一锤定型成锅的时候,这普通锤子落点实而重,常常将锅底击穿。
支书接过话题,徐易感到要搞技术攻关,要走出去学习,可是后来,来一个“撬行的”,给买断了。
男记者问,什么撬行的?买断了?
徐易自己介绍,我出去学习,途中巧遇本村一个扎纸匠,他说他出去是取“白铁匠”的经。知道我的难处后,他愿意用扎纸匠的手艺换我的铁匠手艺和那一院子材料。扎纸匠就是为死人服务的,制作出殡用的纸马纸牛之类的东西,现在发展有糊高楼、汽车等。基本没本,但利大,是一个家家求、户户用、人人瞧的光亮活儿。
女记者装出好奇,换了吗?
支书语快,换了,两个人友情升级,不长时间,连房子都互换了房主,办了手续,说裱糊适合安静的村里,铁匠敲敲打打适合在街面上,扎纸匠还贴给徐易一万块钱,名其曰:启动资金。这样,徐易便有了四匠的冠名——瓦匠、木匠、铁匠和扎纸匠。
两个记者心里暗自叫苦,一匠不匠,白搭半天工夫 。
两年以后,两个记者再次来到壶洼村,做现场报道,女记者手举话筒:我后面这条街,按照市里规划,要拓宽、延伸,和市区的九河路贯通,这里的交通条件将得到根本性的改善,也就是说,到六月底,路两旁所涉及的住户都要搬迁,按规定补偿资金并分配回迁楼房。此举对这里的人们是个福音!
女记者站的位置正在原来徐易的大门前。
徐国忠,沧县广播电视台干部,六O后,爱好文学,并尝试文学创作,近几年不时有小说和散文见之于沧州《无名文学》,沧州日报和沧州晚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