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青青麦苗菜

不知不觉春天悄然来了。

自正月以来这段特殊的日子里，人们多窝在家里抗击疫情。不经意间，村边的柳树显绿了，河边的青草盎然了，路边的小草泛青了。

为了春耕生产，不少人戴着口罩开始上地里干活了。特别是那些妇女们从地里回来，不忘薅一把蒲蒲丁、剜一把荠菜、刨一把野蒜等，回来吃个新鲜。我却想起了久违的麦地里的麦苗菜。

那时候，一过二月二，小伙伴们就开始到麦地里剜麦苗菜。我们称麦苗菜叫绵面菜，它的叶子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不仔细看就难以看到，摸起来感觉绒乎乎的。麦苗菜就长在麦垄间，同麦苗齐头并进来生长。

过罢二月二不几天，就是惊蛰。到这个时节，这地就慢慢消融了，麦苗也悄悄起身了，麦苗菜也紧跟着伸胳膊踢腿了。

大人们就忙着给麦子松土、灌溉，一是利于小麦根系生长，二是清除麦垄间的麦苗菜，不让给麦苗争夺养分。

这样，孩子们就成了麦田里清除麦苗菜的主力军。一到下午放学后或星期天，小伙伴们就急匆匆上麦地忙活着剜麦苗菜了。

你看吧，绿油油的麦田里，这里一伙儿，那里一撮儿；这块地三三两两，那块地三五成群。

你喊他叫，大呼小嚷，就像一窝出眠没王的野蜂。一手㧟篮子，一手拿铁铲，蹲着、跪着、弯着腰穿梭在麦垄间。

虎子、林子常约我一块儿去剜麦苗菜。林子腿脚快，那块地麦苗菜又多又大，他总是第一个知道。

不管是坟洼、旮旯沟口，还是高垴底下，我们都能头一个转遍。常常不到半天工夫，就剜满一篮子麦苗菜。

同院的玫子他们几个女伙伴总落在我们身后，只能剜一些小的，或者我们落下的。前台转完了，我们就到后台麦地里，反正我们总不落后。

每每满载而归，我们一路上尽情扯着嗓子唱着、喊着、叫着，都是敞着怀，擦着满脸的汗道道，就像一个个花脸猫。

剜一篮麦苗菜回到家，全家人都高兴。一家人齐动手，拣出又肥又大的叶片，摘掉菜根儿，清洗干净。

娘就会在开水锅里焯一下捞出，洗涮几遍后，抓一把熬在豆沫儿汤里，洁白的豆沫儿汤里，飘着嫩绿的菜叶，豆香和菜香一股脑直窜鼻腔，简直令人心醉。

娘会调一盘凉菜，切上几根嫩韭芽，配上大蒜和野小蒜，那个香啊，真让人回肠荡气。

最多的是，娘会把这些焯好的麦苗菜掺在窝头里或锅贴饼子里面，暄腾腾的窝头和锅贴饼子格外诱人，顿时让人食欲大增，伙伴们都是吃得小肚儿圆鼓鼓的……

待到麦苗膝盖高拔节抽穗了，麦苗菜也跟着拔节，开出粉红小花来。虽然花朵小，但在碧绿的麦垄间格外显眼。

这时候，就不用㧟篮、拿铲子了，这时刻的麦苗菜就不好吃了，全是喂猪啦。

所以，伙伴们上地里去直接拿一根绳子，把薅出来的麦苗菜捆绑好就可以了。彼时，家家的菜缸里都是切好的麦苗菜，也更是猪儿们享受的好时光。

这期间，伙伴们在麦地里格外小心，生怕踩倒一根麦子。如果谁不小心踩倒麦子，嘴快的小伙伴马上告知队长，不仅受训斥，还禁止再剜麦苗菜。

回到家，又是被爹娘二次呵斥，因为家里的猪仔还等着吃菜的。

紧接着没几天，麦苗菜花谢了就结出一些小“葫芦儿”来，里边全是一粒粒的籽儿。

伙伴们可喜欢抠开青“葫芦儿”，捏开里面的白籽粒，手指上全是白乎乎的粘液。快到割麦子时，这些小“葫芦”就变得黄黄的了，里边的籽粒也变成酱褐色。

听大人说，这时候的麦苗菜结得籽儿就是药材。记得那年麦天，邻居冯大嫂生了宝贝小侄女，可她就是没奶水，生了好多办法，孩子仍饿得哇哇叫。

后来，爹知道了这事，就让娘把我们扔在窗台上打了籽儿的麦苗菜送给嫂子熬水喝。没喝几天，竟然就有了奶水啦！娘说，小侄女吃得可欢啦！

至今，尽管已经快二十年不种麦子了，但那些嫩绿的麦苗菜一直烙印在我的记忆里。

在冬雪春风里，一年年伴随着麦苗生长开花，那和着菜叶入口的绵软，诱人的菜香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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