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饭往事
和母亲去一家农家饭店吃饭,桌上吃的大都是农家小菜,五谷粗粮。在我们旁边,一个老伯和母亲攀谈:“以前是每天担心吃不饱,现在嘛,倒是担忧肚子不能饿。”
饭间母亲说起了小时候我喜欢拿饭团的事,母亲这一说,勾起了我的一些记忆,一下子就将我带回到七十年代初……
母亲说我就是一只饿虎,刚吃完晚饭就叫饿,洗完澡就跑到厨房去找吃的。饭团其实就是的剩饭,那个年代的只有晚饭才煮干饭吃的,有时隔几天才煮一次干饭。
和小伙伴一样,晚上睡觉前,就同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分好剩饭。清晨翻起身没有洗漱,就先将锅里的剩饭收藏起来,再去洗漱。怕有人抢在我前面,不过大多时候剩饭都是我的,当时母亲就我一个儿子,妹妹们都得让着我。
清晨去学校的路上,村里的小伙伴都比饭团大小,堂哥阿数曾拿过一团约三斤左右的饭团,吃到学校还没有吃完。
有时母亲放米煮饭时放少了米,锅里就没有剩饭了,或是不知道是小姑夜里吃了剩饭,清晨起来发现锅里就没有剩饭,这时候锅盖就受罪,掀开一看没有剩饭就来气,大力将锅盖往下摔,“哐”一声会将熟睡中的全家人弄醒,奶奶这时会说:“是谁昨夜吃光了剩饭,也不留点给老虎。”
其实小伙伴都是和我一样,早上起来要是没有剩饭,锅盖都会响起来的。因为是近着,谁家的锅盖响了,就知道谁家没有剩饭了。
在七十年代初,家乡里流行“打斗势”,所谓“打斗势”大人们深夜时聊天聊到肚子饿了,就从家里拿些米和蔬菜出来,凑在一起做饭吃。
堂婶阿珍,爱占小便宜,每次凑米时,别人都是真真实实的一筒米(以前乡下都是用小木筒量米的,用木块做成圆筒,直径大小约有十公分大,长度约十多公分,加上底,便成了米筒),堂婶阿珍凑米时,却是将米筒的底盖,推到米筒约十公分左右的位置,装上的米只是一小把。凑米倒米到竹匾时,等别人先倒下,再把米倒下来,那时是电灯的瓦数是很小的,灯光昏暗,她会趁灯暗一边倒米一边说:“你们一筒,我也一筒。”
每次到吃饭时,堂婶阿珍装饭的碗特大,饭装满了,还要使劲按实了,再装上一二勺,端起碗吃饭时,都顶着鼻子了。饭总是不够吃,大家便怀疑她凑少了米。大家想了一个办法,再次凑米时,大家把各自的米倒在自己面前的位置,堂婶阿珍露了马脚。
我和几个堂兄弟,经常一起“打斗势”,天一黑就出动去菜园偷菜做,偷了菜就回堂哥阿数家“打斗势”。有一回在村边的菜园偷了一条茄子,煮熟了,有人说记起堂哥阿代不在,有人说,叫代哥也来吃吧。代哥来了,他很感动地说:“你们这班老纪子(家伙)还算有良心,有吃的还记得我。”次日上午放学时,代哥的母亲就在她家的菜园咒骂偷茄子的贼。
有一次夜里,又在村子附近的菜园偷了茄子,大家在堂哥阿数忙着时,堂叔阿胜家里来了客人,做点菜招待客人,发现没盐了,来阿数家借盐。见到我们在煮茄子,就笑着说:“等一下煮熟,留一点给我。”
正当茄子要熟时,堂叔阿胜怒气冲天地闯进来,抓着人就打,并大声骂道:“这几个天寿子(坏小子,滨海人骂小孩的称呼),偷了我家的茄子。”顿时大家纷纷夺路逃窜,堂弟阿标让他抓着,掴了一巴掌在耳根。堂弟阿标过后说,几天里,耳朵还“嗡嗡”响。
秋收时,和大人一起到村里的晒谷场守谷,睡到半夜里让吵嚷声吵醒,原来是抓了两个来偷谷的外村人。他们是顶着草把做掩护来偷谷的,将草把顶在头上自己隐蔽起来,趁着夜色到我们村里的谷场偷谷子,谁知道偷完谷后,顶着草把准备逃走时,有人踩着木耙,木耙把敲在他背上,以为让人发现了,就大叫起来:“别打了,不只是我一个人来偷,那边还有一个。”这一叫嚷,晒谷场的人都全醒了,当场捉住了他们。
饭团现在是没有吃了,有时回到母亲家吃饭时,在母亲家里过夜,半夜里会到电饭煲前,掀起盖拿上一小块剩饭块,过过瘾。母亲见到时会笑我:“都几十岁了,还改不了这个习惯。”
(本文初稿2010年,修改2018-6-30下午)
配文图片来自好友叶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