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斋杂记(十一)冬夜琴声
读周士心的《我与大千居士》,有篇文章写到吕振原先生曾经在一次盛宴晚会上,为张大千弹奏了两曲琵琶。张大千回去后托人给吕先生捎来一幅荷花巨画。
吕先生同周士心表示,一定要当面向张大千道谢。周士心也想去拜访张大千,正好结伴。他提议,不如带着古琴去弹两曲给张大千欣赏。
于是,吕先生携琴和周士心去拜访张大千。
在连春水东的书房,我从书架拿出刘墨的《中国艺术美学》,这册八百多页的书,我读了几个月才读了一半。翻开连春这册书,看到书上精彩的地方,连春用笔在句子下面画横线。
连春指着这册书说他读完后,又把有画线的地方再读一遍。他对雨霖说道,回去时,带这册书回去读一下。
福梅前两天晚,叫我找两个人把小园里种竹子的大瓦花盆,抬到楼下丢掉。我到小园看一下,这花盆直径有八十多厘米左右,里面还装着的泥土,露出一堆短竹头。
翌日晚上,因为别的事,没有去旧南山庐,就打电话给永忠,说没空过去帮他抬大花盆下楼。永忠告诉我,福梅敲碎了,把碎瓦片和泥土都搬楼下了。听到永忠的话,我心里暗暗惋惜:可惜了那个大花盆,原来我打算自己搬回,搬到屋顶种竹子的。
和保全、雨霖去探访连春,回来路上看时间还早,便一起去旧南山庐喝茶。
回到永忠家门口,飒飒的夜风有了寒意。小庭院的大铁门和内屋大门是开的,估计是他留了门。
爬到三楼的旧南山庐,看到永忠在小园门口拿着花剪,修拾着花池里的九里香枝叶。看到我们来,放下手里的活,回到屋里煮水泡茶。
开心果福梅见到保全就逗他,学着保全文章《我讨厌冬天》里的永忠的语气:“
来来来,帮我把这盆景搬进室内。”说完之后哈哈哈大笑:“南方,我以为你不敢来了,怕庐主人叫你来来来!”
我们几个人都被福梅逗笑了,福梅又说:“几天不见你来,真以为你怕来来来。”
保全在文章里写到永忠叫我帮忙抬小园的盆景进屋里,他坐在旁边静静看着。福梅说,有天她无意中读到“来来来”,笑了一个晚上。
永忠听到福梅说“来来来”,指着写字桌旁的雀梅盆景树说,真的要帮忙把它抬到小园。
打算起来抬盆景时,永忠迟疑了一下说,等会抬,留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欣赏。
我问福梅摔伤的脚有没有好了?她说还没好。有次上课时,刚走进教室,脚突然痛起来。有学生看到,搬两张櫈子到讲台,拿纸巾擦干净櫈子上的灰尘,让福梅在一张櫈子坐下来讲课,另外一张放她手里的课本。
说到种竹子的大花盆,我朝着福梅连声叹息:“太可惜了,本来是打算我搬回家种竹的,却让你砸烂了。”
福梅朗声说道:“早又不说,我敲了一个小时才敲碎。”
嗑着福梅拿出来的瓜子,忽然记起很长时间没听永忠弹琴了,对正在泡茶的永忠说,来一曲?永忠说,来一曲?好。说完就跨过身边的櫈子,走到古琴旁边坐下,慢慢地拨动琴弦,弹了一曲《秋风词》。
我走到写字桌旁站着,闭上眼睛尽情陶醉在永忠抚出的琴声。
《秋风词》弹终,永忠再弹起《酒狂》。这支曲听永忠弹过多次。记得在五月里听他弹琴,一边抚琴,一边忘我地唱着词。
要告辞了,永忠叫福梅帮我们四个拍照留影。拍好照片,我起身准备帮永忠把室内的雀梅盆景抬到小园,保全和雨霖站起来,保全拉住我,你的脚疼,我们来抬。
归去时,琴声在冬夜的上空萦绕,经久不息……
回到静心斋,在书柜翻到九十年代中期的日记,读到某天一则日记,心里不禁哑然失笑。
这日记是写当年一个山区里的亲戚,我曾经帮了他很多次忙,有天他来探我,带着一个鼓鼓的塑料袋,我猜想,可能是答谢我的礼物,心里非常欣悦。
谁知道,当亲戚拿出来时,我却大失所望。他带来的是他们家自酿的米酒。亲戚对我说,你帮了我那么大忙,没什么送给你,知道你喜欢酒,就把我们家自酿的酒送给你……
2020年12月16日夜,记于静心斋
图片来自永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