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智礼：浩良河 一个时代的背影（诵读：马双友）
【总第098103期】
作者：许智礼 诵读：
浩良河，她不是一条河
她曾是我在北国青春成长的一方土地
尽管我始终不知道她名字的来历
但她却如同在那场海啸般的灾难中
母亲为了生计，把我寄托的教父养母
曾给过我温暖，也让我经受过风霜雪雨
多少年来，她又像一个时代的背影
总是时隐时现在我岁月的河流里
啊，浩良河，请原谅我
在纪念上山下乡五十周年的日子里
我不能不提起，在离开你的那个晚上
当我孤独地走到车站，怎.让我不想起
十年前北京火车站台上的人山人海
那知青专列上滿车厢的一身豪气
当我伤心地转身离开你的时侯
我曾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但多年以后，当岁月的流水
终于冲走时代留给我们相互的失望
你依然把我看作是北大荒的人
我也一次次把你写过思念的诗句
可没想到，就在两年前的那个夏天
当我终于准备动身去看望你的时候
却突然传来你人走楼空的消息
难受得我总想找人问一问
你是疾病早已缠身，还是寿数已尽
要知道春节的那些日子
我还为你在全国化肥的比赛投票
你还因为票数不低，激动地向我报喜
如今你怎么不言不语，说走就走呢
难道你不知道，远方的那一拔子知青
他们会因为你的驾鹤西去
也失去了青春的家，思念的期许
啊，浩良河，你还记得吗
那一年的那一天.我走进你的世界
看到你小镇的炊烟，土坯的茅草房
还有山脚下那片千年荒芜的草地
你就像小兴安岭里一位勤劳的母亲
坐在汤旺河边搓洗看贫困的衣裳
低吟看千年传唱的悠悠摇篮曲
可当十年后，我离开你的时候
你已披上了化肥之城的时尚外衣
站在花落有痕的汤旺河畔
目送着一代知青的身影渐渐远去
将一纸纸扎根边疆的决心书
狠狠地撕碎，扬进叹息的汤旺河里
但我相信.，汤旺河水绝不会忘记
我曾经是那么赤诚地爱过你
因为爱你，我喝过没有什么油水的菜汤
吃过闷不烂的红高梁米，从不叫苦
因为爱你，我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
从不喊累，就为获得你的一个精神鼓励
因为爱你，才有了我们春之声的律动
夏的听雨，秋的成熟，冬雪的迷离
才有了古老的汤旺河仰视你的妖娆
滴翠吐蕊的群山俯看你的美丽
啊，浩良河，一个时代的背影
我青春的教父养母，可我实在说不清
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与你貌合神离
是崇拜的偶象焚烧在黑夜中的外域
还是羡慕一同下乡说飞就飞的神奇
是嫉妒一个个根正苗红走进高等学府
还是一个锅里吃饭的，突然有一天
被你怜香惜玉，仙人指路地返回故里
所有这一切，都曾让我拍打着问自己
难道我的母亲就就不想念自己的孩子
难道我就应该永远接受再教育
天呵，我终于挺不住了，于是
就在七五年那个夏天，我找到你
滿怀希望地递上一份病退的申请
你很放心，让我到兵团总医院检查去
结果，一纸仍有劳动能力的诊断书
彻底粉碎了我回家的妄想痴迷
你嘿嘿地笑着，吓得我掩面而逃
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不敢看你
啊，浩良河，此时你绝不会想到
当西双版纳知青们集体乞求的哭喊
终于让一位时代的巨人看不去
无奈地说出“让孩子们回来吧”
摧毁了一个时代筑造的围城岸堤
尽管还要为那个时代蒙上遮羞的布
人人都要以病退返城的名义
但谁都明白，那是一张回家的路条
那也是为一个时代送终的一纸天意
可是，我的浩良河呵，你却不理解
迟迟不放水，以化肥厂特殊
都是有伊春市户口，国家的正式职工
不能算知青而强词夺理
迫使我们不能不奔走呼号
集体静坐在佳木斯的农垦总局
但就在我们胜利归来后
当我和爱人一起去办回家的手续
没想到你却把失败的怨气撒给了我
竟然将爱人的档案挑出来不给办理
理由：当过工农兵学员，不算知青
真让我咬牙切齿，你明明知道
我们是一同进厂的北京知青
虽然去哈尔滨上过学，但毕业后
不愿两地分居，坚决要求回到原单位
仍作一名知青，档案工资不差一分一厘
更可气的是当我回到北京后
竟然发现有人明明不是北京的知青
却让你借这次返城的大潮，暪天过海
和爱人一起溜进了北京城里
而你却把一个真正的北京知青
故意刁难留在大山里，请问，天理何在
说,起来你也是一个母亲，难道真不知道
别人的孩子都回来了，自己的没回来
将会给母亲造成多大的刺激
我的浩良河呵，你是这样地无情
让我怎能不恨你，但可恨的是两年后
好不容易为爱人找到一个对调的职工
当我把人带来，你看了一眼档案
竟说此人在文革中有过造反的劣恋
以不适合军工单位的理由推出门去
我亲爱的教父养母呵，你是否也太偏执了
七六年就换了农垦牌子，都八十年代了
一个曾经的兵团化肥厂，你算哪门子军工
请问，在那个精神失常的年代里
难道你就没有过让人唏嘘不已的病历
还记得七零年的那个夏天吗
当一位知青因为爱情自杀之后
你不但不惋惜，反而定为反革命分子
召开全厂的批判大会，虽然人死了
但让死者的母亲站在台上与灵魂陪斗
上演了一场惊天泣鬼的人间丑剧
还有，当几十个知青让你看不顺眼
你不容，执意要把他们赶到农业团去
他们不走，你却让他们一年没钱吃饭
无助地挤在一个昏暗的帐篷里
幸亏毛主席与李庆霖来往的一封信
一股关怀知识青的强劲东风吹来
才让你恐慌地跑进去嘘寒问暖，请问
那时你为什么不以军工名义坚持到底
青春的教父养母呵，我真想问问
在那个以户口划地为牢的世界里
你究竟沾染了多少可憎的时代 印记
曾让多少个知青成为牛郎织女
啊，浩良河，一个时代的背影
我青春的教父养母呵，我恨你
是恨那个曾让我命运多舛的病态躯体
我怀念你，而且始终放不下你
是因为你的背影里有我青春的花季
虽然没有花香，最终无可奈何花落去
但它却绽放在一个时代追求的光环里
曾几何时，我多想回到你的汤旺河边
寻找那青春的倒影，回首月落的乌啼
再一次跳入水中，将人生的疲惫冲洗
真想再爬一爬你身旁的那座小山
釆上一大把野花，一半献给你
谢谢你青春的养育，一半献给自己
骄傲有过一个风雪北大荒的履历
可惜，我又失望了，你匆匆地走了
就像我当年我离开你的时候
带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也带走了我青春的身影，青春的足迹
据说，你走的时候背了一身的债
你众多的孩子也都逃出大山各奔东西
也让我真后悔呵，怎么不早点去看你
啊，浩良河，一个时代的背影
青春的教父养母呵请不要责怪我
尽管今生我曾后悔没有早一点去看你
但如果真的有来世，我一定祈求上苍
千万不要历史重演，让我再看到你
别了，浩良河，我青春的教父养母
别了，浩良河，一个时代的背影
修改于2019年10月15日
作者简介，许智礼，北京人，小学文化，六九年上山下乡在黑龙江生产建设二团十一连，七零年调入兵团化肥厂，七九年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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