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

疫情把我们囚禁起来了。原本这么自由又完整的世界重新被分割成一块一块并相互隔绝，原本再遥远的朋友也不过隔着一个夜晚的距离，睡一觉做一个梦就从世界这一端到那一端。出发前约好一起午饭，届时如约而至，除了舟车劳顿，与同住一个城市并无大异。

然而如今见面不易，尤其域外友人，仿佛回到上个世纪，去国离乡仿佛生离死别一般凝重，隔着海峡或大洋，浓浓的乡愁穷尽一生也难以化解。海外游子只能以诗与酒寄托离愁别绪，像小时候读非马的诗：左一脚十年，右一脚十年，母亲啊，我正努力向您走来。

那时的乡愁是一种深沉的家国情怀。如今时时挂在嘴边，却像套话一般，空荡荡、干巴巴，拧不出多少真情实感。像极了情人之间的矫情对话：你爱我吗？我爱你。然而真正的爱大概是不可说的，或者不必说。譬如家人之间时常恶言恶语，患难与共也二话不说。

真正的友谊也心照不宣。彼此在精神上相互支持，即使不见面也能感受到彼此目光的关切。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在网络时代，大家不必见面，也近如邻里。读对方的文章或三言两语的闲聊，便对其状况大致了解，倘若对方欲言又止，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静好的岁月是回不去了。如今我们戴着口罩，比任何以往都更漠然地走在人群中，对所有人与事都心存戒备。任何时候距离太近是危险的，存在种种不确定的潜在威胁。习惯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吧，既然无法知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那么此刻，我们彼此珍重吧。

（作者：秋水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