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晚报
■蒋汉沅
中巴终于开进了汽车站,双脚踩在了沅江县的土地上,我终于找到了儿时生活过的地方,即洞庭湖畔的莲花塘。
莲花塘,是我童年生活过十年的故乡,我总是忘不了她!
记得春回大地时,“塘”面碧波荡漾,浅的地方清明如镜。我一边棒槌洗衣一边时不时看看自己的倒影。对岸的柳树猫着腰,披头散发在干嘛呢?柳树洗头发,她的长发在微风中不断地与水面亲吻。几只野鸭幼崽跟在鸭妈妈后面悠闲地觅食,莲花塘右边堤岸大概有七八户吊脚楼,被高大的佗背老柳树掩盖着,门前小路幽深。
夏日炎炎时,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各家都升起了炊烟。“雷公”的堂客从屋里端出一大头碗蚌壳肉炒辣椒,叫左右邻居出来尝鲜。饭后,爹爹们、娭毑们一手摇蒲扇一手提凳子,习惯性地来到大樟树底下纳凉,闲聊起来。“喝芝麻豆子姜盐茶啰!”雷家堂客左手提水壶,右手端着大头碗,腋窝里还夹着三个小茶碗,从自己屋里走出来。她的客气大方,在义渡街是小有名气的。
走着走着,面前飘下几片枫叶。哦!秋天到了!渐渐地天空灰暗,远处水面雾气茫茫,两岸枯草萋萋,偶有三两只渔船停靠岸边,风帆已落。身上感到阵阵的凉意,眼前没有一点绿色,我的心情不禁有些悲秋。
莲花塘是洞庭湖的湖湾,冬天的寒冷是可想而知的。我记得解放初期的天气,比现在要冷多了。义渡街的青石板路上,整天都是“哚哚哚”的清脆的木屐声,彼此起伏,好似一首进行曲,消失在远方。为了生计,人们在雨雪中穿梭。有钱的人身着长衫,头戴皮帽,双手拎着“烘搂子”。有的人胸前挂着烟箱“香烟,香烟”地叫卖,挑着小吃担的喊着“白粒丸,白粒丸!五分一碗了!”手提竹篮的兜售搭讪“鱼籽粑耙,鱼籽粑粑!五分五分!”这些人顶着雨雪,不停地吆喝着自己的人生。
那年月,冬夜特别长,夜里棉被单薄,全家人挤在一张床。早上起来,总是感到“半边凉”。睡觉前我把玻璃杯放了半杯水,早上起来,我第一时间去看结了的“冰砣子”。打开大门一看,啊!屋檐下挂着“冰柱子”,长的足足有二尺,一字排开像“猪尾巴”。
渔业期,莲花塘浅水区经常有一叶扁舟,两边各站着两三只鸬鹚。突然,一只鸬鹚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叼起一条大鱼甩到船舱。鸬鹚叼鱼,我看到的次数多了,回家问母亲,母亲告诉我:鸬鹚工作之前,并没有给它喂饱,渔翁在它脖子还套上了一个金属圈,大鱼吞不下,小鱼又难吞。汛期开始了,洞庭湖涨黄泥巴大水,整个莲花塘淹了,琼湖镇淹了,义渡街淹了,水位半个月都退不下去。洞庭湖洲子全被淹了,洲子上的居民被迫举家迁上岸来。
历史记载的1954年洞庭湖特大洪水后,街道干部动员我家迁到洞庭湖洲子上去。我父母亲考虑再三,细伢子小又多,冇得劳力,去了会饿死!于是,1955年3月举家搬迁投奔舅父来了衡阳。
阔别56年回沅江,沧桑巨变。梦萦洞庭洞庭在,喜寿九江九江流。回沅江,我圆了自己多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