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记忆(续)

青藏线老兵之家

青藏线上的军人具有“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和特别能战斗”的三个特别精神。关注“青藏线老兵之家”分享我们曾经在军营中工作、学习、生活的一些回忆和我们今天与明天的成长经历。。。

难忘的记忆

作者:张贵平

大堵车

青藏公路格尔木至拉萨段曾经有过十多年之久整修、铺设柏油路面的施工历史。

十多年时间的施工,让驻扎在这里的武警交通851、852两支部队和在这条线上行车的地方运输公司、解放军汽车团的官兵们尝尽了苦头。

我经历过的大型堵车也有三、四次之多。一两天时间的小堵车更是多的无法计数,如同吃家常便饭。

十多年的时间,我们总结出来的行车经验是;载重的货车一旦开上了施工队新开垦出的行车便道就得要铆足了劲,司机们在便道上绝对不能心疼自己的车,或者犹犹豫豫,舍不得加大油门。

挂上低速挡位之后,就要把汽车当成飞机在机场跑道上起飞时那样开,重重地把油门踩到底,哪怕折断弹簧钢板,颠断大梁。

稍一疏忽就是错,错的后边紧接着就是莫大的后悔,因为脚下是沼泽地,“不成功,便成仁”。

车子在冲越便道的时候,一旦感觉到脚下的车轮开始打滑,这时候绝不能盲目地再继续地冲下去。要下车进行判断,判断是让前车牵引,还是自己用千斤顶,找石头垫起车轮,进行一步一步的自救。

如果想偷懒,坐在车里猛轰油门,寻找侥幸,车子不但出不来,车轮就会越刨越深,最后陷得看不见胎轮,货箱支撑住地面……

轮胎陷得看不见的事情会时常发生。一旦陷进的是重车,一同行驶的车实在拖拉不出来的话,最后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想尽一切办法把卸了货的空车拖拉出来,再想法装上货物。

卸货、装货我也经历过好几次,也帮助过别人装卸过面粉和水泥……

烽火山

一九八四年我所在的分队新接了五十台日本五十铃车。

这种车型是日本五十铃厂专门为青藏高原设计制造“高地规格”式的载重货车。

新接到的五十台的五十铃是清一色喷着米黄色双层车厢的货车。因为发动机是直喷式发动机,压缩比恰到好处,所以开起来动力十足,引擎转动的声音欢快清脆,悦耳动听。

崭新的日本米黄色五十铃车当时是高原司机最好最时髦的货车,车子开起来让司机感觉到很是快乐并充满着自豪感。

一九八四年国家刚刚开始改革,西藏对外还是有点闭塞,不是那么大踏步开放。所以从格尔木进藏还是没有客运班车,进藏旅客还是按以前的老办法,需要搭乘进藏货车司机的驾驶室。

旅客要在车队调度室买票乘车,由调度室负责安排乘车车辆。记得那时候格尔木到拉萨站的客票是四十五元零一角。(当时内陆二级工人一月的工资是30多元)。

沿途取消了进藏的检查站,不再需要出具县一级的进藏证明。但是运输公司却在沿线设置了流动稽查队,防止司机私自搭客不购票。

五月的一天早上我去调度室开路单领油票,发现调度室里坐着六位客人,四位是中国青岛海洋研究所的工程师,两位高鼻子黄头发一男一女的是美国人。

当天早上汽车一队要从格尔木发到拉萨的有我们三台车,调度室给六位客人都开了客票。调度室安排我和二分队的陈三肉师傅(山西籍)搭乘海洋研究所的四位工程师,他们要从青藏公路到拉萨,沿线考察大地污染对地球上海洋的影响,沿途并要采取土质和岩样进行分析数据。

三分队那位叫小穆的司机(名字我现在实在地回想不起来了,只知道他是甘肃人)搭乘两位美国客人进藏。

我们三台车就这样临时组成了一个小小的车队,一路结伴向拉萨行进。

离开格尔木,汽车行驶在铺好的柏油路上(一九八四年柏油路面已经铺到了五道梁站)。新铺的柏油路面平坦宽敞,五十铃汽车行驶在上面,马达欢唱,如虎添翼。

五月的昆仑山脚下,不冷不热。远处隐隐约约的雪山,路边清澈的昆仑河水让第一次踏进青藏公路的海洋研究所的师傅们无比兴奋。

三台车我走在最后面。一路上我有点纳闷,路上基本看不见下行的车,上行的车也是寥寥无几,因为我们车速高,但也没有超越过几台车。

凭着多年在这条线路的行车经验,我心里很清楚,这一趟行车一定会十分的不妙。

我们在西大滩站没有停车,直接越过了西大滩,因为旅客想在昆仑山上拍照,青岛海洋研究所的师傅还要赶着在昆仑山上采样。

翻过昆仑山,中午十一点左右我们在五道梁站草草吃了午饭,站上的师傅告诉我们说:他们半天都没有看见下来的车,估计是堵车了,让我们路上小心一点,从站上多带点食品以防万一。

“明知山有虎,偏要虎山行”。1984年全国人民援建西藏的43项钥匙工程,正在藏族聚居区的地方建设得如火如荼,进藏的货运任务极其繁重。所以西藏驻格尔木运输公司从来就不允许营运车停在站上等候通车,规定人和车要在现场,公路随通随走。

烽火山下,上行的、下行的汽车队伍排得密密麻麻,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

地方车、部队车黑压压的一大片,大家都挤得像的一锅煮熟的八宝粥。

军车后面跟的是地方车,地方车中间夹的是军车。路面上都是人,如同乡下人在赶大集。

我估计那个时候,正是连长找不到排长,排长找不到班长的时候。反正大家都在队伍里,谁也丢不了,都在排队等候翻越烽火山。

幸好我们三台车跟得紧,我们是一台车紧盯着一台车,大家距离都拉得很近。

青岛海洋研究所的师傅惊奇的瞪大眼睛,那两个美国人也不住地用英语“ON.ON”地乱喊,用手在胸前比画着。

一台车紧跟着一台车,半个小时前车子向前移一米,大家的神经蹦地紧紧的,都是盯紧了前车。生怕错过了机会,拉开了空隙,后面车插到你的前面。

(堵车走便道,由于便道都修在稀松的沼泽地上,前车能冲过便道,后车不一定能冲过去。也可能相距的是一个车的距离,让你再堵上大半天的时间)。

烽火山下,中午一点到下午五点多的时间,车子向前移动了不到四百米的距离。晚上七点多彻底的是静止不动了。

这时也开始变天,高原的天气是孩子的脸,先是一阵冰雹砸的车子噼啪作响,随后竟是漫天的风吹雪花飞舞。

五月份的青藏高原,地面开始升温,雪花落下,随后即化,路面一片泥泞。

因为我们是出发的第一天,各自的车上还都带有饼干馒头之类的食物,我们九个人相互分着充充饥。

那两个老外也很大方,从包里拿出来几片国外产的饼干非得让我们品尝。

入夜,山上气温更低。我们都蜷缩在驾驶室里面,客人们冻得瑟瑟发抖。大家只好发动汽车,用发动机温度取暖。

第二天早晨天麻麻发亮,发现昨天车下的稀泥巴竟然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两边的山坡上晚上落下的白雪在皑皑发光。

因为三个人在驾驶室里面蜷缩了一夜,呼吸出的气体凝结在风挡玻璃上,风挡玻璃如同渡着一层透明盔甲。

早晨,4500多公尺的烽火山上空气更加极度稀薄,让人头重脚轻。海洋研究所的几位客人高原反应特别严重,大喊着头痛。

小穆师傅车上搭乘的两个老外的身体素质还差不多,女的蜷缩在驾驶室里面呼呼大睡,男的在车下踢腿锻炼身体。

10点左右,太阳出来了,天气开始变暖,这时拥堵的车队开始慢慢得像蜗牛一样向前移动。

当移动到半山腰时我们才看见堵车的真正原因;原来是承包公路施工的青海民工把上山的几座小桥挖断了。

“山高皇帝远”,交通厅要求保通道路,的诺言谈何容易,保通只是纸上谈兵罢了,施工队想抓紧时间完成施工,和司机水火不相兼容。

排在队伍最前面的司机和施工方常常干仗。

迫于压力,害怕堵车进一步扩展,施工队在函洞两边的冻土层上开垦出的几条临时的便道,但是被陷进去的车辆彻底的地封住了。

融化了的雪水使道路更显得泥泞不堪,四周是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印记,遗落的破手套、割破的旧轮胎,一种丢盔弃甲的感觉。

原来是昨晚上有等急了的驾驶员,中间有胆子大的,他们想重新自己开路,寻找便道上山。

“不成功,便成仁”。

被陷住的车辆比比皆是;一台一台就像是飞上了粘苍蝇板的苍蝇,横七八竖,被粘的半点也不能动弹。

施工队没办法,只好暂时停工修桥。用重型沥青桶填充到挖断的涵洞上,想以此保障上山的车辆暂时通过。

铺上的重沥青桶的涵洞上面一次只能前后通过二十多台车,沥青桶就被压的偏移了。后车只好再等施工队重新铺设新的沥青桶。

两天之后,我们终于翻过了烽火山。两天的时间,渴了用喷灯化雪水喝,饿了就啃车上带来的馒头和大饼,夜里大家就蜷缩在驾驶室里迷迷糊糊地靠着发动机的怠速取暖过夜。

两天时间的烽火山堵车,我们几个人同甘苦共苦,所以我们大家都建立了感情,好像我们几个人已经融成了一家人,说话都很随便。

青岛海洋研究所的师傅特地用工作的相机给我们拍了几张烽火山的堵车留念照片,至今我还保存在相册里。

我记得海洋研究所中间有一位年龄比较大的师傅姓顾,他会说英语,时不时地会和那两个外国人用英语对话,我好奇地让他问那两个外国人他们来西藏干啥?。

顾师傅翻译过来说:“他们说到西藏去看看蓝天和白云,感觉到很有意思。”

当时我对两老外的这句话很是不理解,心里想待在大都市多好。这里的环境这么苦,两个外国人跑到这里旅游,太傻了。刚刚开放,在西藏基本就看不见西方的外国人。

▲ 团队运输途中

翻越过烽火山后,路也不算好,便道也很多,坑坑洼洼,沿路都是在施工。

我们三台车相互照应着过便道,大家谁也没有陷车的事,第三天晚上我们在沱沱河站住了第一个夜,

算一算三天的时间我们只跑了四百多公里的路程,人却累的精疲力尽。

▲ 战友在一起合影

沱沱河站离雁石坪站九十公里,我们在雁石坪运输站的食堂吃过饭,并各次从站上食堂补充些食品,因为从这里到拉萨还有六百多公里,以唐古拉山的北线、南线都已经开展了全面的大施工,全线的公路都在堵车。

唐古拉山

海拔五千七百三十公尺的唐古拉山也正在堵车,山上的情况我们是知道的,所以我们已经提前做好了精神和物质的准备。

雁石坪至温泉兵站段,我们在靠近河边的路段艰难地行驶着。

便道修在河边草地上,这里的便道很长,但是便道下面铺的有小鹅卵石,所以不会陷车。

便道上面坑坑洼洼布满了泥水,颠簸得让人难受。有时候车子还会涉着水下到雁石坪河里来回地绕着走过。

“格一队149车靠边,靠边”后面有警车在喊话。

西藏驻青海格尔木交警大队的吉普警车从我左边超过去,原来是格尔木交警队长蔡大旗带着他们的警员们向山上赶去,山上正在堵车。

蔡大旗我认识,我们是一年从部队转业的,蔡大旗在部队是干部,转业到地方后自然也就是头头了。

雁石坪站到唐古拉兵站这一段路还算可以,一路上并没有堵车,只不过受点颠颠簸簸之苦,走得很是艰辛。

唐古拉兵站的营房建在公路右旁的山坳里,兵站外面的公路上汽车正在排队等待上山。

这一次在这里排队的车不同于烽火山,车队里头不但有军车和西藏的车,而且还有甘肃省交通厅和青海省交通厅运输公司的运输车辆。

国家援建西藏的四十三项的工程刚刚开工后,由于西藏交通厅的运力不足,所以国家就指派了甘肃和青海的两省的运输公司的车辆前来协助。

三个省的进藏的运输车辆都在这里排队等候上山,各种车辆的型号就像各国的万花筒在这里展览;解放车、东风车、青海湖、日产依斯茨、德国太脱拉、小依发……

入夜的唐古拉山不再寂寞,漫山灯火辉煌,汽车的尾灯就像一条条长龙。

第二天十点多钟,我们三台车终于爬到半山腰,这里情况和烽火山差不多,也是涵洞被施工方挖断了。

工程是承包给了青海省的回民兄弟,他们修的保通便道车辆根本没有办法通行,他们有死活不肯填埋挖开的涵洞,所以车子越聚越多。

唐古拉山公路彻底地断路了,消息惊动了青海省委和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同时也惊动了中央。因此国家委派青海省政府在唐古拉山北线救援,西藏自治区在唐古拉南线救援。

十点多西藏政府的救援队赶到唐古拉山,他们这些人离我们的车子停车的地方很近,救援队里有戴着红十字袖章的医生和护士。

带队的是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多吉才让主席(多吉才让主席后来担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副部长)。

我们车的右边有一块较平的空地,十多位西藏来的报务员就像在拍电影的战斗片一样,立马开始在空地上立杆架设天线。

他们把天线架好后,我第一次看到他们使用的是五十年代电影里的手摇发电机,几个人轮流坐在长条凳子上用双手摇着发电。

多吉才让主席手持着报话机和中央在通话。

见到了多吉才让主席,我们大家好像见到了救星。多吉才让主席身材魁梧,很是平易近人。

我们几个人离多吉主席近,多吉主席看见我们大喊:“你们辛苦了,辛苦了”。我那个时候年轻啥也不怕,开始发起牢骚:“主席,我们几天都没有吃饭了,饿得站不起来了哦”。

多吉才让主席也在和我开玩笑,伸出苍劲有力的手在我的肚子上拍了拍:“小伙子,你肚子还圆圆的吗”。

多吉才让主席约来青海方施工的负责人,因为离得近,他们谈话内容我们听得一清二楚。

多吉主席要求对方立即把涵洞用沥青桶填上,我们只听多吉主席对对方说:“我现在已经和李鹏总理保持着通话,总理要求先要保通车,中央已经做好了空投食品的准备”。

历尽千难万险,七天以后,我们终于到达了拉萨。

拉萨城里气候宜人,垂柳絮絮,紫燕低飞。姹紫嫣红的鲜花布满街头。

记得从羊八井到拉萨,气候逐渐变暖,海拔也开始变低。

从青藏线过来的人一下子又呼吸到了新鲜的氧气,就像离开了水的鱼,一下子又回到水里,令人心旷神怡。

平坦的公路一路是下坡,只听到轮胎和地面上摩擦沙沙作响的声音,引擎又在欢快地歌唱。

再也感觉不到寒冷,迎面就是春风。坐驾驶室里身体感觉到暖洋洋的。几位客人高兴地不住地在拍照。

青岛海洋研究所的师傅在羊八井河里取了水样,记得他们说过羊八井河里的水,矿物质太多,最多的是石灰岩的成份。

车到了拉萨站,拉萨站食堂正在开中午饭。青岛海洋研究所的师傅说吃过饭让我们送他们住自治区招待所。

海洋研究所的顾师傅告诉我们说,两位外国人说我们一路很辛苦,路上对他们照顾的很好,他们想请我们在货运站食堂吃饭。

盛情难却,外国人拿着和人民币相等的外汇卷,在会英语的顾师傅帮助下,点了好几个菜。

货运站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无非就是几个咸大肉之类的菜,食堂师傅破例送给我们一瓶60度的江津白酒。

刚刚吃完饭,我们正准备离开,这时候从食堂门口走进来几位穿便衣的公安人员,问我们这几位外国人是谁拉来的,小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调度室开出的乘车票据。

当时大家见过的外国人都很少,吃饭的司机们都围过来看热闹。

公安人员解释说:“大家散了,散了,我们是自治区公安六处的,是请这两位外国客人到局里了解一下情况”。

我替这两位外国人抱打不平,“他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容易啊”。年龄大的公安对我说:“你不懂得”。

两位外国人上了公安的车走了,走的时候还和我们几个逐个握了手。

后来我才知道,公安六处是国家安全部的下属单位。

一个月后,我们在格尔木收到了青岛海洋研究所的师傅寄来他们拍的烽火山堵车照片。

拉萨·拉萨

在拉萨要休息三天,拉萨对我们来说就是到了天堂。

这里的空气湿润,气候温和。晚上拉萨的天空会降下一夜的倾盆大雨,雨点敲在房子上铺的白铁皮,叭啦作响,雨声就像一曲美妙的音乐,很快会把人带入梦香。

拉萨也是世界上著名的日光城。天刚一亮,太阳就会露出圆圆的笑脸,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地上一片翠绿,鸟语花香。

(拉萨由于地理位置和气候的因素,盖房子不用瓦,因为瓦的成本非常高,拉萨就用白铁皮铺房顶,从高空俯瞰整个拉萨,拉萨城上空银光闪闪)

拉萨也是沙土地,一夜的雨水被沙子吸收后,地面上一点也看不到夜里下过大雨的痕迹,下过雨的地面感觉不到湿滑,脚步走在上面软绵绵的,很是舒坦。

货运站我们一个车队的人很多,司机们在拉萨见了面,大家都高兴的不亦乐乎。

我们大家天天都是大把地花钱,天天大家合在一块AA制地吃饭,天天大口地喝着江津白酒和拉萨生产的青稞酒。

酒喝的兴奋了我们就会回到站上逗那些卷卷头发的藏族女服务员取乐,逼着让她们让她们唱歌,让她们跳藏族舞蹈。

拉萨站里的藏族女服务员并不像内陆那些汉族女生。这里的藏族女服务员大方泼辣,开起玩笑来了不得。

四位司机一个宿舍;宿舍里面打扑克的,脸上贴纸条的,歪倒在床上睡觉的,满地都是吸过的香烟屁股。

大家也会合伙开着一两台车到处寻找好吃的饭店。只要找到了合适饭店,我们就不走了。

我们人多,饭店的老板就会把饭店的长条桌子合并起来。老板和服务员很会千方百计地讨好我们,我们的回报就是猛点好吃的菜。

在饭店我们像皇上,饭店的老板看见我们这些身上脏儿吧唧,脸上胡子拉碴的人,会高兴的眉开眼笑。他们不再对外营业,专门为我们服务,因为我们身上有的是大把的票子。

返   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拉萨休息三天的时间结束了,我们会恋恋不舍地离开拉萨,再次开始返程的苦行僧。

这次是我们分队的六台空车一块结伴行驶。空车开起来轻巧自由,不大怕陷车,只是车子开起来蹦蹦跳跳,颠簸的难受。

回程的驾驶室还会搭乘着出藏的旅客,我的车上搭乘了两位女乘客。其中一位年轻的姑娘是我们车队的修理工黄师傅的小姨子,一位是她同事的姐姐。车队的黄师傅早已经提前在格尔木和我约好,并指名她俩搭乘坐我的车出藏。

黄师傅的小姨子籍贯河南开封,她姐姐是我们车队的修理工。另外一位妇女的籍贯是四川铜梁县人,四十多岁,她很喜健谈。

黄师傅的小姨子是知青,在西藏部队农场锻炼结束后正等待着分配工作。

返程的路况要好的多,从拉萨出来后的第一天基本就没有碰到什么麻烦,这可能这和前几天的救援有关。所以拉萨至安多四百公里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安多站北上就要再次翻越念青唐古拉山。在翻越唐古拉山的时候我看到唐古拉山已经全面停止施工,涵洞已经早用沥青桶和细沙子填埋上了。所以回程翻越唐古拉山很是顺利,几乎不到三个小时。

下了唐古拉山路边就有青海的民工队在施工,这些人都是前几天大堵车后从唐古拉山上撤下来的。

这里施工的民工很是奇怪,好像没有见过女人一样,他们看见驾驶室里坐的是妇女,一个一个竟目瞪口呆,也不干活了,立在路边双手扶着铁锹把呆呆地盯着车窗看女人,嘴里嗷嗷地叫……

车上两位女人羞得把头底底地埋在怀里,年龄大的那位女人风趣地把风衣穿在身上,嘴巴戴上了个口罩,来了个女扮男装。

可是路边的民工竟能看出她是个女的,好像看耍把戏一样盯着她看,并手舞足蹈做着难堪的动作,令她十分地尴尬。

为了安全,六台车把我让到了头车,他们五台紧随其后。

唐古拉山脚下的温泉兵站靠河边有一段约500多米的笔直的公路,几十个民工们正在上面施工,路面已经整的非常平整,上面已经撒满了细沙,看样子很快就要浇灌柏油了。

一大排沥青桶把路口封的严严实实,严禁任何车辆从整修好的路面通过。来往的汽车被赶到雁石坪河里走便道绕着通行。

下过雨的雁石坪河,河水大涨,浪花翻滚,我们六台车停在河边观望着浑浊的河水,大家都在商量着如何能顺着河顺利地开过去,因为眼前的河里已经有几台车搁在里面了。

我发现看守路口的两位民工又在盯着我的车窗看女人,我没有理会他们。车上那位四川女人竟然摇开了车窗和民工协商能不能让我的车从修好的路上开过去。

想不到的是这个女人的力量真大,路口的这两个民工的一个举动竟令我欣喜无比。

俩民工指着我说;“你随我来,这里走,这里走”,他让我的车走新修好待铺油的新公路。

一个民工吃力地移开了堵路的沥青桶。来不及多想,我开着车就上了新路,路面很是平坦。

正路上施工撒细石子的民工们竟立在公路的两边,他们看着我的车上的女人,一边傻笑,一边做着鬼脸,有的民工还站的笔直向我的车行着举目礼……

一溜烟我就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前后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我后面的几台车吵着也要从路上通过,看路的俩民工死活不肯。路口又被沥青桶重新封堵上了。

走在最后的一台车是位叫杨鹏程的人开的,杨鹏程很滑稽,他比我小。他前半个月前破格从司机提升到了我们四分队担任副分队长,可是他还要坚持要再跑几趟车。

杨鹏程爸爸叫杨庆凡,是西藏驻格尔木最大的头头,办事处的一把手,正地专级干部。

(听说杨鹏程在我被政策性内调回后不久就因为意外去世了。他爸爸患了癌症晚期,送到兰州住院,他在兰州医院伺候他爸爸的时候,得了一个小小的感冒,在医院门口的诊所打了一针青霉素,结果青霉素竟夺走了他的命。

杨鹏程的爸爸到临去世的时间都不知道他的儿子早已离他而去,身旁的人都在忍着眼泪骗他。

杨鹏程的爸爸很好,没有一点大干部的架子,我们都很喜欢和尊敬他。他曾经带着救援队在五道梁大堵车的时候救援过我们)。

杨鹏程灵机一动,在他的驾驶室里来了个男扮女装,眼睛上戴上墨镜,头上包了个花方巾,并把他的花衬衣套在外衣的外面,远看就是一副现代时髦的女性。

画好妆的杨鹏程摇开车窗,把汽车大摇大摆地开到堵在路口的沥青桶旁。

真不错,两个看守路口的民工见他也是个女的,两民工简单地商量了一下,也痛快地把沥青桶移开了,指着手让他从修好的路面上通过。

杨鹏程酷爱吸烟,嘴里噙的香烟却忘记了取下,刚刚走了一百多米远,被路上的民工发现了,修路的民工仔细一看他是一个男的,很快就把他截了下来,民工围着汽车要揍他。

还有一些民工操着青海方言骂着他,更有坏的民工用铁锹铲了些稀泥巴涂在他的前挡风玻璃上。

民工们用青海方言大喊:“尕娃子、尕娃子、奶奶哈哈的、你个怂哈哈的、退回去、退回去”。

没有办法杨鹏程只好回倒了一百多米的车,再开下道河道把他的前挡风玻璃清洗干净,顺着河里的便道艰难地绕行过去……

2020/10/12写于豫西灵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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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青藏线老兵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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