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我们人都是不完整的,要寻找另一半呢?
这是【襄子讲西方】第 067 篇文章
【光荣希腊】第 42 篇文章
柏拉图还有一部作品叫《会饮》,这是一部西方哲学史上关于“爱”这个主题最早的经典著作,主要讲述了七个人对于爱的理解。
会饮在古希腊社会中是一种社交活动,通常发生在贵族家里,有钱人邀请大家一起到家中喝酒吃饭,席间还会有演奏乐器的女子在一旁助兴。但是会饮主要是针对男同性恋的,之前也讲过,在古希腊,同性恋根本不是病,也不是罪,是一件可以正大光明做的事。
会饮进行的时候,一般都是一老一少的两位男子躺在同一张床上或沙发上。年长的男子给年少的男子讲很多道德规范、公民价值、以及生活智慧之类的事,总之,这是一种教育。随后呢,不用我多说了吧,就是合体咯。
在柏拉图的《会饮》中,本来其实也是一场稀松平常的会饮活动,主要是悲剧诗人阿伽通在获奖之后,邀请伙伴们一起来家中做客。第一天,他们玩的很开心,第二天,阿伽通又邀请了一些好友,其中有一位就是苏格拉底。
由于前一天喝多了,因此这一天他提议,别再喝了,而且大家都是文化人,来点高雅的诗与远方吧。于是有人提议,不如每个人即兴演讲,来赞美爱神厄洛斯吧。厄洛斯在希腊中是厄洛斯,在罗马中就是丘比特。
首先发言的是菲德罗,他说,爱神是古老的,很早就存在的。之后,他又说道:“正是爱神厄洛斯给我们人类带来了巨大的好处,为什么呢?因为他给了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指引,就是羞耻感与荣誉感。爱神的出现就是让人们充分认识到了丑陋和美好,正是爱,给了我们力量!”
第二个发言的是鲍萨尼阿斯,他曾经就爱过菲德罗,他的发言,简而言之:人们对于爱表示出了异常的宽容,比如在爱的人面前卑躬屈膝,而且在雅典习俗里面,最极端的一点是,为了追求爱人,天神是可以原谅人们发假誓的,由此可见,人们对于爱是多么的宽大,神给了人在爱中多么大的自由,因此,爱是伟大的。
第三个发言的是喜剧作家阿里斯托芬,喜剧作家嘛,还没发言就打了个嗝,而且似乎打个不停,于是他将发言让给了旁边的埃吕克西马库斯,他是一名医生,因此他的发言有很强的科学味道,他认为,献祭与占卜就是一种科学,因为献祭是表达了人对神的爱,占卜则表达了神对人的爱。
第四个发言的是阿伽通,他说:“爱神是最年轻的神,同时也是最美貌、最优雅、最娇嫩的神,因为我们总是看到爱欲与年轻人相伴,跟美貌的人相伴,所以爱神一定很年轻,而且还是走心的。爱神是最节制的神,为什么呢?因为爱神所到之处,人们都心甘情愿地为了所爱之人肝脑涂地,因此爱欲比其他欲望都要强大,而节制就是控制、压制自己的欲望。”
后来,阿伽通又举了很多例子来说明爱神是勇敢的、正义的、智慧的神。他还提出了“同性相吸、异性相斥”。当然,这里指的是勇敢吸引勇敢,正义吸引正义,而不是男性吸引男性,女性吸引女性。
第五个发言的就是那个打嗝终于停了的阿里斯托芬,他在一开始就讲了一个比较悲伤的故事,而且这个故事流传很广,我们现在说的“另一半”也来源于此。
很久以前,人是一个球形的东西,每个人都有两张脸,四个眼睛,四只手,两套生殖器,那时候的人雄雄同体,雌雌同体以及雌雄同体。这些人很强大,于是他们准备挑战天神。可能,他们也是通过自己与自己交配来繁殖的吧。(也有可能这样的人是完美的人,不需要繁殖)
宙斯非常生气,就要惩罚他们,于是就将他们一分为二。对宙斯来讲,将一个人劈成两半有两个好处,一个就是人的力量变弱了,另一个就是人口多了,那么祭祀自己的贡品也就多了。
劈完之后,宙斯让阿波罗将这些人的伤口缝上,这就是肚脐眼,为此,他还特意将人的头扭到了正面,这样,人在低头的时候就可以看见自己的肚脐眼。如此,人就能想起冒犯天神的后果是多么的可怕。
但是呀,这样之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人变得不完整了,于是每个人都开始寻找自己的另一半,雄雄同体的就找男的,雌雌同体的就找女的,雌雄同体的就找异性,这也解释了多种性取向的来源。
这些人在找到差不多的另一半之后,就整天抱在一起,啥也不干了,直到其中一个饿死渴死了,活着的那个就继续去找下一个。如此,人口减少了,宙斯烦恼了。
于是,宙斯又进行了第二次手术,将人的生殖器从身体的后部移到了身体的前部,如此,人们就可以通过XXX来得到短暂的满足,人们在爱欲得到释放之后,该干嘛就干嘛去了,不至于抱在一起就不愿分开了。
但是,有一件事情改变不了,就是人从此变得不完整了,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这也就解释了爱欲的由来。
人天生就是不完整的,每个人都是缺乏的,只有找到另一半才能完整,爱使得一个人成为完整的一个人。因此,我们怎么称赞爱都不过分。
接下来,是苏格拉底发言,他发言主要是针对主人,也就是之前的发言者阿伽通,他说道:“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悲剧作家之后发言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因为自己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现在甚至连舌头都开始打转,不听使唤了。”
他反问阿伽通的“同性相吸、异性相斥”:“请问,假如你拥有了花不完的钱,你还想要钱吗?(我想说,我要)假如你已经是最健康的人了,你还想要健康吗?(我想说,我要)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别啊,我不否定),那这也恰恰说明了,爱欲之所以与最年轻、最美貌的人为伍,是因为爱神并没有这些性质。”
苏格拉底认为,爱神并不是一个神,而是一个精灵,一个在人与神之间的“居间者”,沟通着人与神的世界。总之,爱神并不美丽也不智慧,但他热爱美丽,追求智慧。简而言之,苏格拉底在这里阐述了他对哲学真理的理解,就是一个健全的人应该是追求那些美好品质的人。
而后,苏格拉底提出了“理念论”,当然,这是柏拉图写的,因此,柏拉图是借苏格拉底之口阐述自己的思想。
“理念论”是柏拉图主义中最著名的核心,也就是存在着两个世界,一个是我们的现实世界,还有一个就是理念世界。理念世界是一个模型,比如我们在看到两匹马后,明明他们长得不一样,为什么我们都会认为他们是属于同一物种的马呢?因为在这个现实世界之前,就已经有一个理念世界,我们关于马的理念,就来源于理念世界。
而且,理念世界是先发的、是完美的,现实世界有一点残缺,因此每匹马在现实世界中就不一样,因为或多或少与模型存在差距。这就相当于,理念世界是工厂里面的磨具,都是完美无暇的,而现实世界是经由磨具生产出来的产品,多多少少有一些瑕疵,甚至次品。
另外,柏拉图还认为,我们人在出生之前,就活在天堂之中,不然该怎么解释我们在这个不完美的现实世界中,头脑中还存有那些完美的东西呢?这正是因为我们还带有残存的记忆。
在这一点上,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就批评过他,在柏拉图世界中,真理是本来就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中,只不过我们貌似在下凡的时候失忆了。因此,我们凭着模糊的记忆一直在追寻真理,实际上是在找回完美的自己。而亚里士多德认为真理本身并不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中,只不过我们在生活的过程中,随着经验的积累,获得了一些对世界的认知,因此,亚里士多德可以说是一个经验主义者,他通过演绎归纳法来认识世界。然而,如今看下来,演绎归纳法存在一个漏洞,就是你如何证明世界上的天鹅都是白色的?你要看多少只才能证明天鹅都是白色的?就算你看了1000只天鹅都是白色的,突然有一天你看到了一只黑天鹅,那么之前就都白费了。
总之在苏格拉底(柏拉图)看来,一个人虽然不智慧,但他追求智慧,就像是人们追求爱一样,那么,追求就是对爱神最大的赞颂。
苏格拉底之后,醉醺醺的阿基比亚德出场了,他在看到苏格拉底以及年轻的阿伽通之后,醋意大发,先是批评了苏格拉底装样子,而后又赞美了苏格拉底的德性。他将苏格拉底比喻成了希腊神话中的塞勒努斯神,这个神看起来很丑,大腹便便的样子,但是呢,他的肚子里却有很多漂亮的、金子做的小雕像。这也就是说,苏格拉底虽然看上去不咋滴,但只要接触之后就会发现他肚子里都是宝贝。
总之,阿基比亚德就是这样称赞了苏格拉底一番。
最后一点,我们都知道“柏拉图式性爱”,这个词最早是由文艺复兴时期的柏拉图主义者斐奇诺发明的。这个词在今天看来是指男女之间非肉体、纯精神的恋爱,当然,有误解的地方。非肉体没错,是基于柏拉图的理念,但是并不是指男女之间的这种爱情,这个词的愿意是指你对智慧的爱,对理念知识的爱,这个才是柏拉图最高意义上的爱。(柏拉图式性爱,最早指对智慧的爱,后来延伸到男男之间的爱情,再后来就成了今天男女之间纯精神的恋爱)
大家也都知道,哲学一词在古希腊语中,就是爱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