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丨儿时的土灶台
文/江浙一兵
图/来自网络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一年冬至夜,仿佛又闻到了儿时故乡土灶台煮长饺子的香味,我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不知不觉离开故乡已有35年了,思乡的情愫倾刻间在冬至夜滋长,我的思绪也早已飘向了遥远的故乡。
儿时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土灶台,有两口锅的,也有三口锅的,外加一到两个汤罐,锅是那种大铁锅,锅盖是金木板做的。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全家6口人只住了两间破草屋,堂屋兼厨房,垒有两口锅的土灶台。两口大铁锅通常一只煮饭一只炒菜烧开水,缺衣少食的年代,锅中常常会煮一锅山芋,基本上是人吃一半猪吃一半。生火做饭用的都是稻草、麦秸秆、柴禾,还有黄豆杆、油菜籽杆什么的,每次生火煮饭满屋子都是烟雾腾腾的,迷的人睁不开看。
我们在七八岁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帮大人烧火做饭,别看灶膛生火,也是个技术活,烧稻草要用火柴引火,如果火柴受潮了,有时擦上好几根才管用。借助火剪子的帮忙,把干稻草打成一个个小把,不时地添到灶膛里,要确保火不能熄灭。大冬天生火做饭也是取暖烤火的最佳途经,烘烘冰凉手脚,顿觉全身暖和。小孩生火一不小心造成家中失火是最危险的事,一般地会有父母带着、哥姐教着。
生火时最开心的事是捡稻草上炸出来的爆米花,或在灶膛里扔进去一二个山芋,待饭烧好了,山芋正好烤熟可吃,那个皮焦肉黄的山芋香别提有多诱人了。小孩子生火大人会给奖励的,每当过年过节或家中来客人时,就会有大鱼大肉吃,母亲不时地从肉汤锅里挑一块肉骨头递给我,或者夹一块红烧大肥肉送到我嘴里,吃得满嘴流油,够回味半个月。
每到腊月二十三这天,是我们徐姓人家送灶的日子,到了晚饭时分,母亲会煮上一锅香喷喷的纯糯米饭,用小碗装上尖尖一碗,两只碗对扣并形成了元宝饭,放置土灶台最高处敬灶神,保佑全家人一年有饭吃。这碗饭一直放到年三十才能回锅。我们小孩子们吃着母亲盛的糯米饭,一顿能吃上两小碗,有一年我因贪嘴吃多伤胃了,结食了好几天。
儿时烧火用的燃料也是很紧张的,每年两季的稻草和麦秸秆根本不够烧,父亲常常会到鲁垛下荡用水泥船挖芦柴根烧,我们老家叫蕻,切成长方形的块儿,需要大太阳晒干方可烧火。用蕻生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借助于风箱,即便用干草引火点着了,也会经常性地熄火,此时只听到不停拉动风箱的声音。蕻烧出来的烟是黑黑的,会呛得人眼睛鼻子一起流,人是最受罪的,且会使人皮肤骚痒难忍,小手一抓就是一道道红杠杠。
土灶台对于小孩子最大的诱惑就是吃,只要有好吃的,我和哥姐会抢着生火,尤其大米饭锅巴,那是小孩子们的最爱,煮得好的饭锅巴焦黄适中,用点肉汤或菜汤泡泡,吃起来脆中带酥。每当年关将近时,土灶台是最热闹的地方,蒸大方糕、烙粘食子饼、淌烧饼等,刚出锅时吃起来特别带劲,且尽管放开肚皮吃。
大年三十晚上,母亲总会煮上一个咸猪头,慰劳全家一年的辛劳。咸猪头最好吃的部位莫过于猪口条和猪耳朵,母亲知道我们爱吃,早已切成了小块装在碗里,任由我们小孩子用手抓着吃。猪嘴巴我们是不敢吃的,怕大肥猪咬我们,母亲吃起来却津津有味。那时候农村养的都是黑猪,肉质非常鲜美,吃起来满齿留香。如今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了,再也没有吃到儿时的那种美味了。
土灶台最丰盛的一餐要数年夜饭了,那时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年夜饭总要忙上好几个菜,白汤肉坨子、蓝皮茨菇烧肉、红烧大花鲢和千张烧青菜,这几个菜是少不的。人说起来也怪,三十晚上饱餐一顿后,几天新年都不想吃,也许人们说的年饱吧!新年里家里来客人时,一碗红烧肉碗底一半是茨菇,且都是大肥肉,就是要让客人吃不下,一碗红烧鱼有时要端上桌好几次,出了正月初五小年一碗鱼才刚刚吃完。
儿时的土灶台已不复存在,农村的厨房早已被液化汽所替代,偶尔烧个柴禾饭烘个锅巴,已不再是儿时那个味儿。我儿时记忆中的土灶台已定格成永恒,尘封于历史的长河中,那袅袅炊烟和母亲熟悉的身影已经不见,只留下了浓浓的乡愁和永远的思念。
完稿于2020年12月21日弁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