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淮安 | 老清江的饭店 / 四六文摘

说起昔日的老饭店，立马想到那时饭店飘出的香味。

六十年代，我最熟悉的应该是国营车站饭店。这个饭店在交通路紧挨淮海东路，是坐门朝西的高大平房，属于市饮食服务公司。我家就在紧挨车站饭店的后面的汽车公司家属宿舍。

车站饭店生意了得，南来北往的旅客，讲究点的都要来此店消费。早中晚人来人往，那锅灶上的火焰窜得老高，那大厨把勺子敲得老响，那炒菜的香味弥漫了整个车站周边。我们这些小孩有时趴在饭店炒菜间的窗口，望着炒菜，流着口水。偶尔，父亲会从饭店点个小炒带回家。呵！那肉丝、那长鱼、那猪肝，上有洋葱、红辣、青蒜等配料，最主要的是漂着一层黄亮亮的猪油，格外惹眼。那炒菜的味道长久地留在我的口腔。这些天，我在楚秀园经常看到一位七十多岁的步履蹒跚的高个头的老人，我一眼就认出他就是老车站饭店的掌勺厨师。当年他是帅小伙，同老厨师一起支撑起车站饭店后厨。我现在还记得他，他上哪里记得我们这些当时的小学生呢？

⊙1977年，车站饭店——旅人之家

安涉桥南，路口有一家门朝西的饭店，可能就叫安涉桥饭店，我们小时候由东上大闸口必经此店。店门口除了烧饼油条外，最引我注意的是圆溜溜、黄灿灿、包裹着白色芝麻的芝麻团，馋得我看了一眼又一眼。安涉桥，我们小时候不认识“涉”字，曾读成“安步桥”。汉字读半边，不会错上天。呵呵，这错到八国了。

在和平电影院后门的东长街上，有一家玉壶春饭店，那可是清江浦著名的老字号。二层楼，门朝南，八仙桌木条凳。从窄小的楼梯，客人可上楼入雅座包间。客人凭窗可观清江大闸。小时候我同小伙伴曾窜上楼转一了圈，立马下来。饭店伙计问：“小霞子干什么的？”我们说：“找人的！”随即溜走了。那是在和平电影院看过电影后上演的一出戏。八十年代我曾经在这个饭店参加过一次婚宴，炒腰花大家赞不绝口。

东大街，原东门（环城路）附近，门朝北，有一家饭店好像叫红星饭店。1971年我16岁，曾跟百货公司同事去此店吃过一次早餐：阳春面。以前听说过这个名词，但是从没在饭店里吃过。那微带碱性的、薄薄的面条，放点猪油、注些清汤酱油、洒点青蒜，这阳春面口味就是不一般。在家里也经常吃面条，可就是没那个味。如今，清浦区港口路一家叫“知味楼”的饭店，建设风格古色古香，阳春面正宗。我隔三岔五地要去品尝品尝。五元一碗，里面埋一个油煎荷包蛋，真实惠。

说到饭店。清江市第一饭店当数东大街的胜利饭店。门脸朝北，二层小楼，门口台阶大概五六层。这样显得饭店更气派。清江人平时开玩笑，有时就能提到胜利饭店。如打赌：“谁输了谁胜利饭店请客！”可见该饭店在市民心目中的份量。我记得那自然灾害的三年中，胜利饭店推出了可不要粮票的五毛钱一份的套餐——豆浆、烧饼、油条，人称“高级饭”。市民们以可望而不可及的心态羡慕地谈论它。

我们那时候还不时兴过什么生日。不像现在，年轻人过二十岁，场面蛮大的。那时候，父母也不管你。你若记得过生日，嚷嚷几声，顶多给你下个面条打个荷包蛋罢了，没那么娇气。我于1974年过20岁（清江人和其他地方的人总是论虚岁），我的好朋友马秀林、郝运基为我在胜利饭店点了几个菜，三个人共贺一下。点的第一个菜，就是软兜长鱼。冒着热气的、5寸长左右的、黑乎乎的、油亮亮的长鱼脊背，挑起来颤悠悠地塞到嘴里，好香哟！

⊙1979年，胜利饭店厨师厨艺大比武

⊙胜利饭店的全肉席

印象中新半斋饭店，就在淮海南路水门桥南现华城小区身下，在淮海南路与西大街交叉口的西北角。1976年2月底，我入伍前，公园百货的领导和师傅们，在此为我送行。那红烧马鞍桥，色泽透亮、黑黄相间，比大拇指还粗的长鱼段子，真是好吃！那可是这个饭店的招牌菜哦！还有煨脐门、狮子头、烧干丝、烧牛肉等，迄今不忘其味，唇齿留香呐！

西大街向西，淮海印刷厂对门有一家城中饭店，因位置适中、菜肴可口，红火了多年。大约1983年左右，我的战友张布维结婚时，就在此店办的婚宴。就是这一次，他的同事和我们战友，在一起还斗了酒。

人民南路，公园百货大楼对面，有一家规模较大的公园饭店，生意很火。清江市委的一些干部招待客人，就近多去该店。我在该店吃过几次，有一次是1975年公园百货要参加市商业系统会演，我陪同请来的指导老师和乐队成员在此就餐。印象最深的是那白白的、嫩嫩的炒虾仁了。烧肚肺粉丝等，也很爽口！

肚肺汤被认为是大补，老淮阴人说：没钱买肚肺，睡觉养精神

在人民南路与西大街相交的西北方，水果店北，有一家向阳饭店，二层小楼，门面不大。我1973-1975年在公园百货工作时，早餐有时会去该店吃。一般会点一碗馄饨，两只油煎牛肉包。好像一共一毛五分钱。不过，在当时还是比较奢侈的。馄饨飘香，煎包焦黄，这不也是艺术享受吗？

北门桥南，有一家回民饭店，全市闻名。我正儿八经地去该店吃过几次。我的石化厂老同事，后到市人防建设公司当总经理的李汉中，是回民。他有一次请我们几个老石化的同事去回民饭店聚会。牛羊肉烧得就是味正。尤其是凉拌和牛百叶，我最喜欢。回民饭店招牌上，都有一串阿拉伯文字。是何意思？我曾请教过有关人士，好像一直没得到印象深刻的明确答案。

北门桥北有人民饭店，是清江市知名饭店之一。我只是九十年代经常去。现在这个地方仍然是饭店。

淮海北路，地委百货公司旁，有一家淮海饭店，当时主要消费者就是地委东西大院、军分区、农科所、省淮建等单位的人。

王营镇，大华饭店，名字好气派！大华饭店在大马路东边，门朝北，门头设计得高大，两边还有两根红漆立柱，二层楼，起脊的门楼上有一颗红五星，有气势、有特点。我记得八十年代中期，有一次朋友约我吃饭，因为已经另外有约了，本来不答应的。后来听说是王营大华饭店，我立即高兴地答应了下来。因为我还没有在里吃过饭呢。

我们1971年1月份分配工作的，有一批去清江市饮食服务公司的。当时，这个公司的书记叫吴明，同我们百货公司周笑山书记一样，都是抗日战争或解放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干部。我同淮安日报社的副总编严志成在一次聚会中谈及向阳饭店时，他说：我当年就在此店工作呐！我们是一批分配的，他后当清江市饮食服务公司政工组长，1983年考入淮阴日报社。那时我同严总不认识，就是认识，他也不能为我多放两个馄饨呀。那时候，人的思想纯着呢！

⊙1981年清江市食品公司熟菜供应

现淮扬菜大师吴明千也是这一批分配的，他在胜利饭店学徒。我同他原互不熟悉。前年我去轮埠路“明轩酒楼”赴宴，才在一起聊了起来，聊得很亲切，毕竟是同届的商业战线的新兵。不过，他现在是省内外闻名的特级厨师，我是无级的食客。

⊙明轩酒楼位于里运河南岸，文庙新天地

我在淮安宾馆工作过，所以对厨师尤其是大厨，格外尊重。因为他们不仅是技术性的厨师，他们也是烹饪艺术家。

说到那年月要去饭店吃饭，有时候可能要受一肚子气。有的饭店，那八仙大桌油腻腻的，桌面上裂开的大缝里可能还夹着菜羹。那服务员穿的白色工作服，有的简直没有白影。一条抹布擦了桌子再抹凳子。顾客自己买小票，基本上自己去窗口端饭菜。你要是着急了催一下，服务员的声音比你大、气比你粗。顾客：“什么服务态度啊？”服务员：“就这个态度！”顾客：“你怎么为人民服务的？”服务员：“你是人民啊？为你一个人服务啊？”

像这样的场景，那个时代的人，几乎都经历过或者目睹过。这些现象，因体制机制所致，怪不得要改革的。

清江城里有点名气的，或者我记忆比较深的，大概就这几家饭店了。当然，还有其他饭店，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现在可好了，我们淮安市最多的店就是饭店。到了晚上，哪家都是顾客盈门，生意好得很呐！饭店的设施条件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但是，我怎么感觉那菜好像就是没有那个年代的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