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出刊啦‖『读诗』栏目作品

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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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

◎毛子

蛆虫生活在粪池里,兴致勃勃。

作为生物之一种,它们

也没有伤害什么。

“恩典就是不断下降的法则……”

在充满尿氨的狭小空间。

我想到这句话,并享受

生理之外的疏通。

而怎样下降,才能像厕所

守在自己的地位里

不起眼、不僭越、不自惭

又不可代替。

李木马赏析:

毛子的这首诗,让我想起《庄子·知北游》中的一段话:“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耶?’曰:‘在稊稗。’……曰:‘何其愈甚耶?’曰:‘在屎溺……”是的,在描写狭小建筑的相同条件下,给厕所写一首诗,比给书斋和闺房写一首诗要难得多。生活中,看到并正视那些为数不少又不可替代的一隅,尽管它们低微、肮脏,我们从不愿意久留但又从来无法拒绝与回避——这个典型的场所就是厕所。从哲学角度看,在人类的生活场域中,厕所处于“垫底”的位置,但厕所对谁都一视同仁,无论豪华洁净还是低微肮脏,全世界从来没有一个厕所自卑和不好意思过。不一般的诗人看到了厕所的本质:“守在自己的地位里/不起眼、不僭越、不自惭/又不可代替。”开句不雅的玩笑,假如我们到了生活的低处,多少人能够守得住这样的“厕所原则”?

一个男人走着走着突然哭了起来

◎邰筐

一个男人走着走着

突然哭了起来

听不到抽泣声

他只是在无声地流泪

他看上去和我一样

也是个外省男人

他孤单的身影

像一张移动的地图

他落寞的眼神

如两个漂泊的邮箱

他为什么哭呢

是不是和我一样

老家也有个四岁的女儿

是不是也刚刚接完

亲人的一个电话

或许他只是为

越聚越重的暮色哭

为即将到来的漫长的黑夜哭

或许什么也不因为

他就是想大哭一场

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他动情的泪水

最后全都汇集到

我的身体里

泡软了我早已

麻木坚硬的心

我跟在他后面走

我拍拍他肩膀关切地

叫了声兄弟

他刚刚点着的烟卷

就很自然地

叼到了我的嘴里

李木马赏析:

一个男人走着走着突然哭了起来,这不是一件稀罕事,但诗人写出来,就成了一件稀罕事。这首诗成活的原因在哪儿?一首诗的诞生也存在“七级浮屠”,我想它大致上有这么七层台阶。第一层:一个男人哭了;第二层:一个男人哭了被另一个男人看到了;第三层:看到一个男人哭的男人把哭的这个男人当成自己了;第四层:这两个男人都是走在路上的男人;第五层:这两个男人都是外省的;第六层:两个男人在因为一个先哭了而产生的邂逅交流中产生了认同感;第七层:噢,原来两个男人是一个人!如魔术师掀开小帷幔,发现了作者的分身法,即先把写作对象推出去,从他者角度去观察描摹,最后灵魂附体,合二为一,其实这个哭了的男人就是自己,也是很多的男人……假如一首诗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我们不仅要看到优美的形体、闪光的鳞片和灵动的泳姿,我们还要看到水。而不仅仅像我刚才,找出放大镜和手术刀,剥开它,数数鱼刺。

『凤凰』诗刊

  『凤凰』为诗歌半年刊,于2008年3月,在河北唐山创立。以强调青年性、先锋性、生活化、在场感,倡导好作品主义为办刊理念,深得广大诗人的喜爱。已出版25期。中国新乡土诗的奠基人姚振函曾评价说:“这是一本不逊于甚至优于某些官方刊物的民刊,它使我这个居于平原小城的老年人开了眼界,也再次领略了唐山这座了不起的城市。”入选2014年、2016年中国诗歌十大民刊,并荣获河北文学内刊贡献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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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对团队:清香柚子,因雅而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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