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最后一次武装抗日,勇士们唱着战歌殉国,烈士遗骸被制成标本
一,台湾人民抗日
1895年4月17日,日本。
李鸿章和养子李经方坐在日本马关的谈判桌前,对面是日本方的伊藤博文、陆奥宗光。李鸿章面无表情,在合约上签了字。签了字,战争就可以结束,清朝就可以继续苟活。
在《马关条约》签订之前的谈判中,台湾省要割让给日本的消息就已经走漏了风声。这个消息在台湾省像是落下了一颗炸弹,台湾人民群情激愤,聚集在巡抚衙门,反对割让台湾。
巡抚唐景崧也站在了百姓这边,立刻上书朝廷,请求光绪皇帝保住台湾。得到的回复是:我们也有苦衷。
唐景崧再次上书,以表决心。称:割让台湾对不起后人,对不起祖宗,为了大清,我必定与台湾百姓共存亡,彼时朝廷下诏,别怪我抗旨!
台湾的中国百姓,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签订合约那一刻的到来。
李鸿章自然知道这些事,但也无可奈何。他是中国人,更是大清重臣。两者非要选择其一时,李鸿章选择了对得起大清,对不起中国。
他面无表情,签订了条约。
消息传回台湾省,人们爆发了。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走上街道聚集在一起。台湾的官员和军队也纷纷通告百姓:台湾永远是大清国土,即使大清不要台湾,台湾也不会屈服日本人,誓与台湾共存亡!
有了官府号召,台湾人民众志成城,集合成军,等待日本人的到来,进行反抗。
李鸿章得知台湾省的情况,也深感不安。但条约已经签订,李鸿章电报伊藤博文,希望日本派出军队,压住台湾省人民的抗日行为。
当时的日本军队几乎都在外面打仗,能派什么兵?最后思来想去,只好让保护日本天皇的近卫军团登陆台湾岛。师团长是睦仁天皇的兄弟,日本的亲王,北白川宫能久。率军出发前,他向睦仁保证,一定在台湾土地上插满日本国旗。
(日本军人)
7000日军攻占台北,比想象中更容易。在台湾的自发抵抗的清军和百姓没有像样的兵器,朝廷也帮着日本人。当初口号喊得震天响的巡抚唐景崧,眼看台北要被攻陷,带着钱就偷偷跑回了福建。这样一来,怎么挡得住日本人?
这位日本亲王拿下台北后有些洋洋得意,这样轻松显然是他没有想到的。但好景不长,他完完全全低估了中国人的意志和决心。
首先是台湾本土的苗栗人吴汤兴夫妇率领的台湾原住民和客家人组成的反抗军。他们没有好的武器,拿着鸟铳、弓箭、刀,身上裹着一两块布。亲王北白川看到这群“军队”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本应该被日军迅速扫荡胜利的战斗,打了十多天。
(清朝军人)
这十多天里,北白川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从笑容满面,到愤怒,到质疑,到恐惧。七千多名日本天皇禁军,死了四千多人。北白川带着残部从新竹逃走,刚刚逃到城外,就碰到了当初让他不屑一顾的“土著人军队”。
在那之前,清朝政府都没杀过的日军团长,被已经割让的台湾土著杀了,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弟弟。睦仁天皇得知消息后,大为震怒,收回了海外的日本军,开出了海上舰队,近八万人日军集合,进攻台湾省。
清廷不管,台湾省只能靠自己,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放弃,而是靠着自己一省,抵挡起日本一国。
那时候,广东省有个练功夫的人,叫黄飞鸿,很有名气。他一边练功,一边治伤,还做一些跌打伤药。他治疗过一个人的伤,这个人叫刘永福。刘永福惊叹于黄飞鸿的医学和武功,请他做了军团的教头。
刘永福的黑旗军。在台湾,用命抵挡日本人的,就是这支队伍
刘永福和之前抗日的吴汤兴夫妇联合起来,和日本人展开了顽强的抗争。日本人派出了大部队,人数上、装备上都远胜刘、吴军队。在日军火枪、火炮的疯狂进攻下,抵抗军节节败退。
吴汤兴战死,妻子跳崖自尽,随丈夫而去。
刘永福向大陆求援,但无人伸出援手。
日军一路烧杀抢掠,用尽最暴力、残忍的手段,镇压了这里的百姓。
最后,刘永福的部下让刘永福退回大陆。他不肯,部下们就强行让他回去。刘永福对天苦叹:“内陆诸公误我,我误台民。”
刘永福退回大陆后,黑旗军留在台湾,与日本人死战,直到弹尽粮绝,被逼到海上,众将士纷纷长啸,死不投降,跳海自尽!
台湾省就此插上了日本旗,但日本人一天也没有过好。
后来,日本在台湾陆续更换了八位驻守台湾的总督,没有一位能坐长。因为台湾人民随时可能揭竿而起,发动反抗。即使在平定以后,日本人进行奴化教育,台湾的爱国人士也依旧在做文化思想上的反抗。
这些武力上、思想上的反抗,长达半个多世纪。
几十年后,退到台湾的蒋介石仿佛忘记了这些沉痛的历史。一个世纪后,一些被奴化的人也忘记这些沉痛的历史。
二,赛德克勇士
(雾社)
1930年10月27日,台湾岛的雾社地区,赛德克族马赫坡社首领莫那鲁道的长子正在举行婚礼。
族人们穿上赛德克族的传统服饰,在火堆旁唱歌跳舞。年长的男人脸上都纹着彩色的图案,那是赛德克族的传统:男孩单独捕杀猎物或敌人,拿到头颅,回到部落后就可以在脸上纹上图案,代表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在赛德克族的传统里,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在死后进入彩虹桥。彩虹是赛德克族的信仰。信仰的传说里,他们那些勇猛的祖先,死后都会进入彩虹桥,能够进入彩虹桥是一个赛德克人的荣耀。
年轻一代的族人脸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众人正在欢歌笑语,庆祝莫那鲁道长子的大婚时,一个日本警察走了过来。
气氛突然紧张,众人安静下来。
婚礼的新郎,族长莫那鲁道的儿子见状,走上前去,给日本警察倒了一碗他们酿的米酒。这是赛德克族婚礼上,对宾客的最高敬意。
这个警察平日里对赛德克族人百般刁难,想尽办法欺负这些“土著人”。他们恨他,但无可奈何,山上的警察局里有更多的警察,更多的枪。
警察看到莫那鲁道儿子手上涂的牛血,皱了皱眉头,挥手打翻了他双手捧上来的酒。
赛德克族人平时隐忍、善良,在日本人的压榨下依旧老老实实的生活着。但警察的这次举动,让婚礼的新郎再也压抑不住。装酒的碗落在地上,碰出了清脆的破裂声。他伸手抓起日本警察的衣服,一拳打了下去。
日本警察也发怒了,他和新郎扭打在一起。族人见状,上来帮忙一起打那个日本警察,没过一会儿,日本警察头破血流。
他摸了摸头上的血,怒吼一声,喊道:“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说完,警察一路跑回了警察局。
这件事,成了雾社事件的导火索。
(日本警察)
三十多年前,莫那鲁道还是赛德克族里一位英勇的年轻人。他身手最矫健,胆大心细,头脑灵活。赛德克族有不少族群,彼此之间也会有争斗,莫那鲁道那时候已经是马赫坡社当之无愧的下一任族长。
雾社在台湾中部,那里峰峦起伏,郁郁葱葱,有瀑布有清泉,有野兽也有蝴蝶,人和自然和谐共处,风景美得像画一样。因为在高山,海拔不低,无边无际的林海中终年云雾缭绕,被人叫做“雾社”。
赛德克族自古就在这里生活,刀耕火种,狩猎山林。他们世世代代的生活封闭,与世无争,但也形成了自己的传统和信仰,宛若古代的桃花源。
莫那鲁道就是这样长大的,他从小崇拜父亲,以死后能进入彩虹桥为一生的追求。
长大后的莫那鲁道也不负重望,成了马赫坡社最厉害的年轻人,威名赫赫,甚至连其他部落的人都害怕他。对于莫那鲁道自己来说,自己也是真正的男人。有血性,有信仰。
这一切随着日本人的到来,都改变了。
日本人平定台湾后,盯上了台湾中部丰富的木产资源。他们开出了军队、教师等,前往台湾中部地区。对于本地的土著居民,均采取强横的武力压迫。日本人来到雾社时,正好是莫那鲁道年轻的时候。
雾社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莫那鲁道的父亲率领族人,与其他部落联手,在日本人进山的路上阻击,用弓箭、滚石打死了不少日本人。日本人大为愤怒,派出了更多军人来攻打。
赛德克族在战斗中死去了大部分男人,莫那鲁道的父亲也战死。
不久后,雾社地区被日本人占领。日本人在这里带来了现代文明,他们修铁路、修邮局、修学校。大批的日本人陆续赶来,在雾社安家落脚。而莫那鲁道为首的赛德克人,则成了他们的工人。
日本人不允许他们自己种植作物,发给他们的薪水也低得可怜,连正常的一日三餐都不能保障。警察局里都是日本人,他们看不起当地的赛德克“土著人”,动辄用鞭子、棍子殴打。
除此之外,日本人还给下一代的赛德克人进行奴化教育。就算是在学校里,日本人的孩子也会欺负赛德克人的孩子。
赛德克族完完全全成为了日本人的殖民。
莫那鲁道看着部落的传统被现代文明冲垮,年轻的族人脸上什么都没有,死后不能进入彩虹桥,深感悲切。作为族长,莫那鲁道对族人们遭受的不公待遇也怀恨在心,只是他明白他们斗不过日本人,为了不白白牺牲,只能隐忍。
平时有族人到他这里抱怨日本人,表示想反抗,他也会安抚下来。
儿子结婚时殴打日本警察,是一件大事。莫那鲁道虽然也很愤怒,但还是带着礼品,到警察局找那位警察赔罪,请求原谅。
没想到,警察态度依旧嚣张跋扈,并且扬言,这件事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莫那鲁道听到这话,沉默地返回。他走在泥泞的路上,心中的怒火愈发燃烧。
回到部落后,莫那鲁道集合起了自己的儿子和、同辈的族人、马赫坡社所有的年轻人们。莫那鲁道讲了自己去道歉的经历,众人也都很愤怒。深思熟虑之后,莫那鲁道决定带着众人反抗。
“如果继续下去,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进入彩虹桥。”
他看着年轻人们光秃秃的脸,问:“敢战斗吗?”
年轻人们沉声回答:“敢!”
莫那鲁道安排年轻人们用最快的速度到各个赛德克部落,找到各部落的族长,传达他的询问:是否要一起反抗。
有的部落早早就在等待这一刻。也有的族长为了部落年轻人的生命考虑,不愿跟日本人作对,但部落年轻人得知后,纷纷请愿反抗。
他们都明白,反抗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死路一条。
对于赛德克族人而言,骄傲的死,好过卑微的苟活。
当时,日本人在雾社地区进行奴化教育。当年死在台湾的北白川亲王的忌日,被日本人定位了“台湾神社祭”日,每年的这一天都在学校里举行运动会。当天,雾社附近的日本人都会到学校操场上参加,每个警察哨点只留下一两个看守的人。
莫那鲁道的马赫坡社经过了几天的劝说,找到了其他五个部落联手。莫那鲁道和那五个部落的族长商议后,决定把起义的时间定在运动会这一天。
除此之外,莫那鲁道还找到了在警察局当警察的一位赛德克人,名叫花冈一郎。花冈一郎本是赛德克人,被日本人进行奴化教育,送去学习,长大后回到雾社做了台湾第一个“藩人警察”,并给他起了一个日本名字。
花冈一郎做了警察,娶了日本老婆,但日子并不好过。赛德克人瞧不起他,日本人也瞧不起他。
莫那鲁道找到花冈一郎时,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同意了。受过现代文明教育,花冈一郎更明白日本人对族人做的是什么。只是他也只能在日本人的统治下苟活,无法做什么。
莫那鲁道等人的计划是,让花冈一郎当天趁机给警察局的日本人下套,偷走警察局里的枪。族人们则兵分几路,先到各处警察局的哨点解决掉留守的警察,然后集合,一起到学校的操场,杀日本人。
1930年10月27日上午8点,雾社地区的日本人们穿着军装、和服,在运动会集结,对要到来的起义全然不知。莫那鲁道和花冈一郎等族人,已经解决掉了警察局的哨点,拿着枪悄悄往学校赶来。
8点,运动会正式开始。
正在升旗,在场的所有日本人站立起来,注视着他们的国旗。一个原住民青年突然冲了出来,拿着弯刀,一刀砍掉了“台中州理藩顾问”管野政卫的头颅。日本人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没人想到平时像奴隶一样听话的“藩人”会做出这样大胆的行为。
接着,日本军人反应过来,开始试图抓住那个原住民青年。他们刚一动身,枪声响了起来,莫那鲁道带着族人冲了过来。他们拿着刀,拿着枪,对手无寸铁、慌乱无措的日本军人展开了报复。
当时的运动会上,还有一些汉人,赛德克族人没有杀他们,而是让他们赶快离开。除此之外,穿着日本装束的人,都没逃过他们的屠杀。其中两个汉人因为穿着和服,也被误杀。
这场战斗很快结束,134名日本人的尸体横列在操场上。莫那鲁道缴获了130多支步枪,2万多发子弹和一挺机关枪。
另外的一面,一个侥幸逃脱的日本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他直奔日本人的总督府,告知了这个消息。总督府自然为此震动,立刻派出了3000多名日本军人赶往雾社。
莫那鲁道在起义后也没有逃跑,而是让人在铁路边修筑工事,用来阻挡日本军队的反击。
几天后,日军赶来。赛德克族的族人们利用对地形的了解,和日本人打游击,日本人死伤惨重。后来,日本人又调来了军舰、飞机和大炮,对雾社地区进行狂轰滥炸。
这下赛德克族人自然挡不住了,他们撤退到山地,躲在深山的山洞里,时不时继续出去打游击。
日军的进攻越来越猛,莫那鲁道让女人和孩子们先走,男人们则留下来拼死抵抗。森林里燃烧着熊熊大火,到处都是烧断的树、烧焦的尸体。
女人和孩子们离开后,并没有逃走,而是走到了一片树林里。女人们没有说话,默默地注视着彼此。她们亲手将自己的孩子们扔下悬崖摔死,然后在树上挂起了布条。
这些女人们望着天空,唱起了赛德克族的歌谣。接着,她们将自己的身体挂在了树上,全部上吊自杀。
莫那鲁道等人利用地形,日本人久攻不下,派人去招降,但被莫那鲁道拒绝。于是,日军用上了毒气弹。
这下赛德克族人们连躲也躲不了。他们唱起赛德克族的战歌,纷纷上前杀敌,为的就是能够光荣的战死。花冈一郎也送别了妻子,妻子杀死了孩子,接着在一个树林里上吊了。花冈一郎拿着赛德克族的弯刀,选择了自杀。
最后剩下的莫那鲁道,被日本人追到了一各山洞里。
莫那鲁道在山洞里自杀。
除了少数被活捉的以外,赛德克族的勇士们,全部战死。他们所有人都走进了祖先的彩虹桥,每个人都是真正的男人。
这是台湾省最后一次对日本人的武装起义,也是原住民规模最大的一次武装起义,是中国人民抗日历史上不可磨灭的一页。
三,后来
雾社起义后,雾社地区再次被日本人控制,但他们再也不敢像从前一样了。
十几年后,有人在山里采药,走进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副身体形状已经扭曲的骨骸,骸骨的手里还握着一把猎枪。经过辨认后,确定了那是莫那鲁道的骸骨。日本人得知了消息,将莫那鲁道的骸骨收走,拿去做了标本。
剩余的赛德克族人被日本人转移,集中殖民,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故乡。
后来,因为原赛德克群已经被灭绝,雾社地区进行了重建,更名“大同村”,成了台湾省重要的文史遗迹。如今的雾社有很多樱花树,山上有个极佳的赏花地,叫“观樱台”,旁边有个石坊,题字“碧血英风”。
还刻着对联:
抗暴歼敌九百人壮烈捐生长埋碧血
褒忠愍难亿万世英灵如在永励黄昏
不远处,是一座巨大的“雾社起义殉难纪念碑”,这片土地之下,就是当年几百位赛德克勇士的埋骨之地。如今,这片土地上已经樱花遍地,郁然成林。
时至今日,已经有很多台湾人忘记了他们的故事。
2011年,曾经执导了《海角七号》的导演魏德胜,上映了全片近五个小时的《赛德克巴莱》。魏德胜为这部电影准备了十二年,借款几千万,动员了近两万人参与拍摄。影片最后成为了当时台湾影史的票房之最。
魏德胜说:“重点是为什么而战。”
壮烈的赛德克人自然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为了自由,为了民族,为了信仰。
抗日战争时期,台湾人民到大陆参加抗日战争,为的也是这些。
台湾人民从来流淌的都是中华民族的血脉与精神,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那些故事尘封在历史里,有些人记得,有些人却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