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辉:愿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顾问 钟石山 主编 唐志平
愿出走半生,
归来仍是少年
周雪辉
端午前夕,又一次回到偕乐桥。走在竹田村的田间小道上,看一朵朵野菊花,汇集成一个群体,铺满了高高低低,坎坎坷坷的田埂,山坡和池塘边,它们是美丽的色彩,盖着山峦,重叠成绚丽的梦。折一朵菊花,抓一把幽香的泥土,捉一只蝴蝶放飞,吟一首古曲,感受故乡的神韵,让空灵,飘渺的思绪飞向遥远。
三十年前的清晨,十一岁的我,光着脚丫,背着简单的行李,同样从这条田间小路走过,露水打湿了我的双脚,朝霞牵着我走向外面的世界,一个我无从探知的世界。
因家境贫寒,我作为家中老二,唯一的女儿,八岁便缀学,长期在家手工编织鞭炮,以供兄弟上学。虽日夜编织,终因年幼,所得甚少。始不受待见,终在十一岁时,负气出走,上演了第一次离开偕乐桥乡竹田村的故事。
倔强的我步行二十余里,坐上了通往心中的繁华世界一一一长沙的车,几经颠簸,到达长沙西站。从下车踏上长沙这片热土那一瞬间,看到人行人往,一张张陌生的脸,摸摸口袋里仅存的一毛七分钱,心中一阵阵恐谎袭上心头。一幢幢高楼,一条条马路,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不知往何方行走?哪里才是我打工赚钱的地方呀?
眼泪在眶里乱转,强忍着没流出来。随着出站的人群,我盲目地行走,太阳很烈,黄豆般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掩过恐慌的心灵,落在脚板下的泥土里,湿了尘埃。
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久,天气渐暗,路灯稀稀疏疏的亮起了。我抬头一看,竟然又回到了我下车的地方一一一西站出口处,觅一石头而坐,抱着早己长满了水泡的脚板,钻心的疼。饥饿,恐惧和委屈齐涌上心头,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声在沉寂下来的黄昏里,显得格外响亮而引人注目。不知什么时候围上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问我:“小姑娘,你一个人在这哭什么?”
“谁欺负你了?”
“是不是钱掉了?回不家了?”
我边哭边说明了一切。众人一片叹息,均爱莫能助。有好心人买来了饼干,矿泉水,我却不敢接过来吃,只顾一个劲的哭。
围观的一批人群散去又一批人群又围来。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我内心更加恐惧,哭声也更加凌利而无助。
“你去不去我砂场扫砂子?包吃住……”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肤色拗黑的男子问道。
“去,去!”我不等黑脸大叔说完,连声应道。
常言道,人心险恶,其实不然,至少,我人生中所遇都是好人。幼小的我在砂场开始了人生第一份工作,每天围着满砂场扫砂子,工作十小时。还记得第一个月工资七毛钱,第二个月工资一块六毛钱。有吃有喝还有工资拿,对于那时的我,是那样满足。
当年底,我怀揣七个月工资和老板额外奖励的三十块,共有一百一十多块,踏着冷冬的寒霜,走过这条田间小道时,心情却是那样的愉悦,可现在回想却是泪盈满眶,无声的低泣。
往后的岁月,一直在社会的底层生活了近七年,同时深深体会了知识缺乏的悲哀,也经历世间的无数鄙视的白眼。我开始找哥哥弟弟学习认字,上夜校,走上自学之路。
转眼间,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一个人的世界还没有过够,却又到了去另一个人世界里,过着穷困艰辛的家庭生活。但我始终沒有戒掉自学的习惯,一边苦苦生存,照顾家庭,一边努力看书阅读。还记得我在某高中学校做生活老师,其实说白了就是宿管。我一天除正常工作外,还要揽私活,五毛一块一件的帮学生洗衣服,一天工作达十三,四个小时,我还是会抽二个小时阅读,学生经常会送些书藉给我,我至今仍感谢那些叫我阿姨的可爱学生。那四年的生活,让我成长了很多,也看淡了很多事物。
经过一场大病,经过了生子的难产,经过了生与死的挣扎,我看淡了人间的生与死,习惯了天气的变幻莫测,就像习惯了一日三餐,每日喝水一样,可是到了最后总觉得还是少了一点什么。是孤独?还是无奈?无从说起。 生命间,不管热烈,还是平静,终归于生活。
人生犹如一场戏,戏里戏外只有出场没有退出,而,过去无法重写,可它却让我变的更加坚强。生活经历困苦,终会见阳光。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我开过小店,办过书画院,生活一直在我期望的路上奔跑,虽苦,但我无怨无悔。
岁月,是一首歌,跌宕起伏的旋律奏出不一样的情绪;
岁月,是一首诗,平仄中带有这个大千世界不平凡的景色;
岁月,是一杯水,即使平凡,却给每个人带来不同的感受。
感谢时光里的每一次改变,每一次心碎,每一块伤疤。让我懂得了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三十年后,我又一次站在生我育我的竹田村田间小道上,我的心情,无以言表,只愿自己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作者简介】周雪辉,女,宁乡市作家协会会员,宁乡市诗散文会会员。喜爱文学,时有作品发表,其中《自创看图意境诗》电子书5部由北京梦工厂出版,数篇诗散文在文学平台和报刊发表,《周雪辉诗词选》华夏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