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干部话当年16】刘金廷: 含辛又茹苦 倾心育儿女
含辛又茹苦
倾心育儿女
刘金廷
结婚初期,云龙一度月经不调。佳木黄尔头老中医罗广弟先生教我一个方子,用芭蕉根煮鸡蛋,每次半斤芭蕉根三个鸡蛋,三次可愈。此方果然灵验,当年十一月,云龙怀上了孩子。一九六四年九月一日,农历七月廿五日,在老家堡面前街上,即五星大队和字生产队自己家里生下一个胖小子。我不在家,三朝才回去,只见父母和祖母高兴极了。祖母教我给小宝宝取名,我思索一会,向长辈们说:“名叫斐然,取斐然成章之意,长大了会读书,有出息。”大家连声说好,笑得合不拢嘴。满了月,云龙回白鹿学校教书,母亲跟随带小斐然。那小子四个多月就长得特别出色,确实人见人爱,尤其是见到我了,手舞足蹈,张开嘴巴,伸出舌头,狮子一般向我扑来,令我爱之入迷,心神陶醉。当年农历十二月廿五日,我和云龙带他去耳石岭给姐夫贺生,次日回家,在路上开始发烧,脸色反常,眼睛呆视,廿七日送县人民医院治疗,诊断为结核型脑膜炎。云龙带他在医院过年,我三十日回家告知病情,同家人团年,初一日又赶到人民医院。住院半个月多月,带回白鹿学校,六五年农历三月夭折,多亏李林同志帮助,将尸体淹埋在学校背后的山里。母亲气伤了身子,我和云龙悲痛欲绝。
正在伤心之时,六五年三月,我从毛荷殿公社调到石株桥公社。云龙从毛荷殿公社机关搬到娘家笃远堂住宿,继续在白鹿学校教书。她失去了儿子,离开了丈夫,心里何等难过,是可想而知的。只有星期天,到石株桥公社,我给以安慰,三四个月才恢复平静。农历八月,云龙又怀上了孩子。那时我母亲已病,他母亲又带着一个两岁的儿子,抽身不出,怀孕期间生活上得不到适当的照顾,全靠自己挺着。
一九六六年四月上旬,石株桥公社发生了一次洪水灾害,听说界头冲里面冲坏了良田,倒塌了房屋。四月十日,农历三月廿日,我同公社党委副书记罗福成去界头冲了解灾情,准备在界岭大队过夜,一路多检查几个地方。下午五时许,我心里忐忑不安,便说道:“罗书记,我心里好象出了什么大事似的,很不安然,今晚还是回去吧。”他同意了,赶紧回石株桥公社机关。那日天色阴沉,到处灰蒙蒙的,回到公社机关,已是黄昏,约下午六点多钟酉时进屋,只见云龙躺在床上,生下了女孩,心中惊喜交加。行政秘书刘早生同志见我外出,云龙临产,便急忙到百子冲叫我姨母请来力生五奶接生,炊事员文晚爷送来开水,在他们的无私帮助下,云龙顺利生产,使我感激万分。
后来云龙告诉我,临产前两天夜里,在佳木学校开会,半夜散会回家,路上雷雨大作,跑步前进。老师们关心说:“你慢点,莫把胎儿跑下来了。”临产那天正是星期日,在娘家洗衣服,下午腹痛,好象是要生产了,回堡面前,阿婆娘不在了,在娘家生,院子里的人不得肯,只有去石株桥落月。行至鸭婆冲,腹痛加剧,捧着肚子,忍着剧痛,奋力前行。到了打水塘,痛得通身冒汗,一步一拐,到了百子冲,走两步,蹲一下,艰难地走到了我的房门前,可我又不在家,他心里更加紧张,又急又痛,手忙脚乱,胡乱开锁进屋,睡到床上,婴孩呱呱落地。随即姨妈陪着力生五奶来了,断了脐带,包好婴孩,云龙已经疲惫不堪,得以休息。
三朝日,云龙要我给女孩取名,我想,人的名字,是一种符号,无须蕴含什么意义,只要易写易认,避忌讳,不雷同,叫起来不俗就行。拿出家事记录小本子,信手写下三个名字,娟之、力之、正之。以后生的不管是男是女,依次对号,把“三之”养育成人,就心满意足了。
满了月,云龙带着娟之回白鹿学校教书,仍住娘家,得以照顾。我工资低,无钱请保姆,自己工作忙,每月两三天假见面一两次,帮不上忙,她工作,带崽,两付担子一肩挑。一九六七年夏天,娟之患烧渴症,只是喝水,拉尿,啼哭,一个星期天,太阳像火一样烧着大地,走路烫脚,云龙带着孩子步行到灵官殿地区医院看医生,打电话要我去看看。我心急如焚,快步走到灵官殿医院,见娟之一身消瘦瘫软,更加难过。看完病,打了针,付了钱,送她母女往毛荷殿,送到一斋亭子桥边,我跟云龙说:“我就送到这里,我赶回石株桥开会。”只见她母女哭成一团,慢慢的往毛荷殿走去,我心如刀割,拖着沉重的脚步往石株桥公社去了,一路上放心不下,但又没有办法。
一九六七年农历十一月,云龙又有身孕了。我担心她支撑不住,但又不能在身边照顾她。六八年仲夏,洪水将白鹿学校面前的木板桥冲垮,用几块木桥板斜架于水面之上,行人过往艰难。农历六月十八日,云龙从白鹿学校回娘家,不幸在斜桥板上摔倒,碰撞了胎儿,感到腹痛。第二天,星期日,在娘家休息,还是腹痛,通知我回去。第三天廿日清晨到白鹿学校请假,上午请人扎一把躺椅作轿子,将云龙送到灵官殿地区医院保胎。医生检查,胎儿七个多月,已经临产,上午十点多钟,云龙进了产房,打了催生针,医生下班中餐,大约十二点半钟,力之出世了,母子平安。我守在她身边,放下包袱,转急为喜,迅速准备好吃的,为产妇补充营养。在医院住了三天回到娘家。
婴儿早产,加之母体营养不良,体重只有四斤多一点,一个月不哭,不睁眼,不吸奶。母亲自己挤奶汁,用调羹喂进去,配合糖水,清开水,间两三个小时喂一次,养活小生命。满月后回到堡面前自己家里,开始哭闹,自己吸奶,奶不够,买奶糕补充,开始发育成长。到了百日,长得十分可爱,面色白里透红,五官清秀大方,喜笑好跳,招人喜欢。
云龙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又是六十个学生的老师,公务家务一双手,只有外婆帮点忙。六八年底,我去南岳疗养院治病一年多,使她减少了一份慰籍,加重了思想负担。一九六九年上半年,小学教师回社队,她从白鹿学校到堡面前学校。开始住在自己家里。家有祖母、父亲和三个弟妹,生活清苦。一天,家里无米下锅,云龙在石苏安家借一升麦子,一个人磨成粉子,手打成泡了,中午做成团子,大大小小装了五碗,云龙和祖母没有了就饿一餐,星晚一碗团子没呷饱,摔碗发嫂嫂的脾气。娟之和力之呷麦子团子,津津有味。六九年下学期开学,云龙要去上课当班主任,她带着两个孩子到学校吃住。
一九七一年农历三月,云龙面黄肌瘦,呕吐厌食,我以为是消化系统的毛病,肝、胃有炎症,缺钱医治,便自寻草药“铁马鞭”煎汤治疗,三天没有好转,请医师诊治,发现怀孕,嘱附要补充营养,改善饮食进行调治。可是经济条件不允许,云龙用艰苦奋斗的精神去调理。她担任班主任,那年又碰上学校改建校舍,教师要参加劳动,又进驻工宣队,抓得很紧。云龙上课、备课、阅卷的任务已经够重了,下午放学还要为学校挑砖、背料,有时还要开夜工。小孩无人带管,就交待五岁的娟之带弟弟。一九七二年元月五日农历辛亥十一月十九日下午劳动之后,晚上接着开夜工挑砖,有老师见她产期临近,代为请假,工宣队不准,还是和老师们一起干到晚上十一点多钟。云龙已经精疲力竭,两个孩子已在床上睡觉,她脱衣带力之睡一头,自觉快要生产了,大喊刘凤老师帮忙。刘老师到公社卫生院请妇产医师,她患病不能出诊。刘老师又跑到段家湾请大队接生员保文八奶。接生员来到学校,正之已于廿日凌晨两点多钟即丑时降生,乖乖爬在床上。八奶迅速断了脐带,包好婴儿,安置好产妇,大约已是十一月廿日凌晨三点多钟了。苦命的云龙带着三个孩子睡在一床,安然无恙。搭帮刘凤、李文文老师关心照顾,招拂早饭。早晨七点多钟,我在石株桥公社接到罗斌校长的电话,告知生了个胖子崽。我放下电话,不顾吃饭,急忙往家跑,上午九点钟左右,我走到云龙的床边,见到她们母子四人,凝视小顷,喜悦加辛酸的泪水往肚里流淌,我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让你们受苦遭践了,内疚、难过。云龙见我站在她身边,露出了苦笑。我振定下来,安慰她,给她创造欢乐气氛。接着请来岳母招拂云龙坐月,我在家待三天,安排好坐月事宜,又回公社工作了。
正之出生后,计划生育抓得更紧了,由一对夫妇生三胎改为只准生两胎,我们有一女两男,心满意足了,不要领导出面做工作,于一九七三年春,自觉实行了女扎。
那时,我们一家五口,还要孝敬祖母和父亲,全靠我每月工资三十三元五和云龙的民办教师工分补贴来维持,家里四代十个人挤在两间屋里,实在容纳不下,急需建房,经济负担更加繁重,我们夫妻克勤克俭,渡过难关。
云龙在学校长期任班主任,是五六十个学生的老师。他有强烈的革命事业心,高度的工作责任感,生怕误人子弟,全心全意管教学生,钻研教育教学,向学生倾注科学文化知识和优良道德品质,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人材。改造顽劣儿童,关心成绩差的学生,争取齐头并进。学生病了,及时医治;学生饿了,设法充饥;学生衣服撕烂了,亲手缝补。对学生如自己的儿女,学生对她也视为自己的母亲。她所教班级,学生品学兼优,许多学生家长,争着把孩子送到她的班上。
在家里,云龙是家庭主妇,三个孩子的妈妈,无钱请保姆,家里大小事务都靠她一手操持。孩子管理,靠三姐弟互相帮助照顾,大的带小的。由于年龄太小,缺乏自理能力,常发生事故。一九七三年冬的一天下午放学后,云龙随学校老师参加体力劳动,娟之带着两个弟弟在学校附近玩,不小心正之跌到一口水井里,五岁的力之俯在井口上抓住正之的棉衣说:“弟弟莫沉下去了!”七岁的娟之一边高声大喊救命,一边抓住正之的手。在附近做事的曾有新妻子龙思寿闻声,快步跑来,把正之从井里提上来,全身是水,嚎陶大哭。龙嫂的救命之恩永远不忘。云龙赶回急得泣不成声,赶快脱掉湿衣,抹干一身,睡到床上,精心护理,两个小时正之才温暖过来。在家里喂猪,上山寻柴火,挖土种菜,衣服洗浆,清洁卫生,整天忙个不停,生活艰苦。在学校就餐,四娘崽买三份饭菜,每一份减出一点给正之;在家里,常是小菜饭,力之常呈饥饿状态。衣服逢新补烂,理发,添置日用品,都自己动手,不乱花一分钱,不浪费一点东西。我们的三个孩子是在苦水里泡大的。直到三姐弟上中学了,我才开始接管,在灵官殿每逢周六带他们回家团聚,到一九八四年结束夫妻两地分居,全家在灵官殿团圆生活。
云龙在学校是受人爱戴的优秀教师,在家里是勤劳节俭的优秀主妇,为了三个孩子,为了这个家,她付出的辛劳,用文字是难以表达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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