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普林：（志怪故事33）九魂儿
九魂儿
宁普林
岭南怒江县，有个富翁钱坤，家有良田万顷，房屋百间。娶妻肖氏，三十岁尚未开怀生育，总想生个儿子来继承家业，三十二岁那年才生第一胎，钱坤很高兴，一见是个女儿，就以胎衣将她捂死了。第二年又生个女儿，钱坤气愤不已，洗三时将婴儿溺死了。谁知第三胎又是女儿，钱坤大怒，将婴儿抛出户外摔死了。以后连生九女，一个也没进入襁褓。于是请算命先生算命，如果再生女儿，就将肖氏休了，再娶贤良女子。算命先生说钱坤带了“九女杀”，第十胎才生男儿。钱坤盛喜，但想到肖氏已四十一了，如果再怀不上就没有机会了，又很担忧。幸好次年又怀上了，心想这一胎应是男儿了，于是请良医为妻子安胎，每日不是鱼肉三牲，便是山珍海味，外加人参燕窝滋补。
分娩那天，肖氏腹部剧痛，钱坤百般体贴，寸步不离。忽然听见有人说：“父亲母亲，我是个男儿，我叫九魂儿，我是蛇身，希望父母能够容留，如果要打我，我就不出来了。”钱坤非常惊讶，此话从何而来，四处寻找无人。只听见又说：“不要寻找，我在母亲肚子里，你们能够容留我吗？”说完肖氏的肚子痛得更加厉害。钱坤大惊，心想，还未出生就能说话，一定是个妖孽，但见肖氏肚子痛得更加厉害，又细想他的话语咄咄逼人，于是说：“我儿快出来吧，虎毒不食子呀。”九魂儿又说：“已食九个，还不够吗？”钱坤大惊，知道报应到了，然而救妻子要紧，只得跪到地上说：“父亲已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管你是何物，都是自己亲生骨肉，一定精心厚待你，快出来吧。”钱坤话语刚落，肖氏生下一条九环黑白蛇。肖氏已经吓昏，钱坤踉跄后退。但见蛇身蠕动，蛇舌绞绞。急取锄头来打，蛇忽然不见了，但闻其声说：“父亲言而无信，孩儿定不轻饶你。”钱坤已吓得脚软手软，丢下锄头去救肖氏，紧按人中穴，大声呼唤好久才醒来，肖氏也大哭不止。钱坤差人请来覡公驱赶，覡公打锣吹牛角，挥舞法枪欲将蛇赶出去。忽闻蛇说：“父亲，儿不是妖孽，我是九女化身，虽然是蛇身，是你的儿子呀，儿绝无恶意，待我长大成人，绝对孝顺你老人家，报你养育之恩，血肉之情，如刀切水，切不断，赶不出的。”覡公以枪来刺蛇，忽然那蛇飞到覡公身上，缠住了覡公的颈项，吓得覡公丢下法枪逃走了。蛇哈哈大笑，对钱坤说：“父亲，人有三魂七魄，我有三九二十七魄，七九六十三个魂，谁能奈何得我？望父亲将儿容留。”钱坤见打不着，赶不走，只得听之任之，夫妻俩惶惶不可终日。第三天，肖氏奶水胀了，蛇饿得日夜哭号。哀求道：“母亲，孩儿虽是蛇身，是你的血肉呀，不用怕，儿绝无恶意，你怎么忍心让儿饿死？”说着就爬上肖氏身上，肖氏不得不将衣扣解开，蛇立即咬住了乳头，吸起奶来。肖氏身若筛糠。钱坤也束手无策，不敢言语。蛇吸饱就下来了，说：“谢谢母亲。”天天如是，肖氏已不再怕。蛇口甜，呼爹叫妈，极为亲昵，久而久之，已经习惯了。
钱坤喜欢读书，每次掌灯夜读，蛇就在桌上旁听，听后竟能背诵，令钱坤夫妇惊奇不已。钱坤记账时蛇在旁边观看，钱坤偶有暂忘账目，蛇立即将数报来，丝毫不差。钱坤为相邻应酬文书，蛇能为之斟酌，词语还较丰富，令人难以置信。钱坤叹道：“可惜呀，可惜！”顿生怜爱。于是问蛇说：“你不是人，却胜过人的智慧，这是从何而来呀？”蛇说：“父亲所读之书，我已全记住了，人一智，我有九智呀，谁能胜我？”钱坤闻言惭愧不已，叹道：“罪过，罪过！”渐大，蛇的食量惊人，每餐须饭一釜，肉五斤。蛇身也日益壮大，三年后，已身长八尺，身围八寸，见者无不惧怕，邻里常有人暗窥，无不为钱坤担忧。都道：“这是罪有应得也！”随着蛇的成长，食量越来越大了，然而蛇非常温驯，语言甜蜜，每次饭后，总是千恩万谢，好话连篇，令钱坤无法拒绝，后来每餐须米一斗，肉十斤，钱坤每年的收入让蛇吃个精光。实在无法承受了，于是对蛇说：“我儿，年景歉收，祖业已微，你能否节省一点，为父不胜感激！”蛇说：“父亲健忘，人一个肚子，儿有九个肚子呀，你岂能让儿饿死？”钱坤哑口无言，只能变卖田地房屋来供养它了。家产已尽，亲戚疏远，十邻八村的人，见他养蛇，已借贷无门。现蛇身长一丈多长，身围一抱，口若血盆，钱坤再也无法供食了，夫妇就潜逃到亲戚家去，谁知那蛇随后就跟来了，亲戚一见，吓得全院子的人都走了，钱坤没法，不得不急回。钱坤夫妇跪道：“我儿，现在家产已经卖尽，借贷无门，唯有我们的老骨头可以供你吃上两餐，以赎我俩的罪孽。”蛇说：“父母请起来，孩儿不孝，累煞父母了，愧疚难已，儿岂能伤害父母之身，您俩待我已尽全力，真情可见，儿岂敢忘怀。明日起，儿当自立，请父母回房歇息吧。”钱坤夫妇栗栗而起，惶惶而退，哪里还能入睡。
第二天清早来看蛇，见地上有条大蛇皮，床上躺着一个人，轻轻进入房间，突然见那人荷被而起，夫妇吓得倒退了几步，只见那人跪在地上说：“父母早，儿无衣着，羞于起床。昨夜女娲娘娘到这里，要我吞了父母报九姐之仇。我见父母已忏悔至极，待我真情可见，儿求女娲娘娘帮我脱去蛇皮，还我人身，让儿有反哺之机，儿一定孝敬二老，以报父母万一。”钱坤夫妇听了九魂儿一席话，视一丝不挂的白嫩小子，疑在梦中，目瞪口呆了好久才醒来，立即寻来钱坤的衣服让他穿了，只见那清秀面貌，风流倜傥之举止，无不令人疼爱。钱坤夫妇喜不自胜，慌忙跪拜天地，口喊：“多谢女娲娘娘！”
【作者简介】宁普林，1941年生，湖南邵东人。从事教育、文化工作十年，交通管理工作二十五年。自幼酷爱文学，博览群书，精通诗词歌赋，擅长故事小说。数十年来各类作品纷纷靓丽于各级报刊、杂志。著有《三余拾碎》、《鹧鸪声声》、《鬼侠》、《申真人传奇》、《上广西》等。是邵东远近闻名的传奇小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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