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蛙鼓未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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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鼓未足听
湖南 唐盛明
蛙鼓,即群蛙的叫声。对蛙鼓描写最脍炙人口的诗句,莫过于宋代著名词人辛弃疾《西江月 夜行黄沙道中》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其实,自从离开老家上茹冲的这许多年,那如鼓如潮的蛙声就难以听到了,有时只能在我的梦里响起。
暮春时节,我应全国文明村竹山村的邀请,帮着撰写《醉在竹山》电视专题片解说词,采风的当晚便住宿在竹山雅苑。而竹山雅苑背靠绿树成荫的山坡,门前是一片开阔的清水荷田,这时候正好初荷出泥。我刚带着微醉躺下,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翻阅微群里的帖子。忽然,从窗外传来一两声“呱,呱呱”,不多久就响成一片,啊,是蛙声,久违了的蛙声!我索性放下阅读的手机,斜着身子闭目倾听,“呱呱呱,呱呱呱”,这声音时而高昂,时而柔婉,听起来既熟悉又亲切。夜深了,我辗转反侧,而蛙声伴着疲惫,夹带着丝丝缕缕童年的往事和乡思乡愁,续续袭来,睡耶醒耶,谁能说得清楚?
儿时生活的上茹冲,两山相夹是一条田洞。我家两间土墙屋紧靠田边,右侧的田叫牛角丘,其形状弯若牛角,屋后的田叫秧丘,挨着过去则是池塘。上茹冲地势高,均为旱田,等到阳春之后下大雨了,才能有水翻耕。蛙声便从这个时候开始,先是秧丘和牛角丘,再是氹丘,“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就这样扩展开来。那时候听见青蛙叫,只觉得热闹,不晓得用蛙鼓来形容。是啊,一年四季最热闹的,当数除夕之夜的放爆竹和春夏之夜的蛙鸣,也许习惯成自然,我每晚都是伴着蛙声入眠,没有蛙鸣的夜晚倒觉得有点沉寂。
而池塘更是蛙们集中的地方,长宽不过二丈,水底较深,巷子口中间往左有一个出口,可以直通。这池塘蛙的种类繁多,有青蛙、泥蛙和癞皮蛙等,为了看蛙怎么叫,我们时不时躲在塘基草丛里,见那青蛙一只一只游到岸边,鼓着两腮像吹气泡似的,然后发出“呱呱”叫声。到了初夏时候,青蛙、泥蛙稍为长大一点,我和小伙伴们用别针弯成钓钩,挂上一只去掉翅膀和腿脚的蚂蚱,上下轻轻逗弄,待那蛙倏地跳起张口吞下,就抬手将钓竿一甩,蛙被甩到塘基上,然后迅速抓住。捉青蛙是一大乐事,特别在帮大人割禾拖草时,有时掀开湿漉漉的草把,竟蹦出一两只青蛙或泥蛙,好不欢喜!
早年在乡间,我还听说过“蛙声如潮带雨来”的气象谚语。二伯伯也证实:“青蛙在向天求雨呢。”起初,我也是不相信的。可当晚,大雨果真就在蛙声的喧响中,挟风携雷而来了,如泼如泻,淋漓酣畅。蛙们便悄然沉寂了,直到雨歇风住,凉意渐生,才蛙声再起。后来,我离开上茹冲,外出求学,无论是在高中还是在大学的校园里,的确很难听到蛙声了。不过,我对蛙始终没有忘记,而将蛙声储存于美好的记忆中。大约从小就听父辈灌输的缘故,说蛙是益虫,又是吉祥物,当然对蛙敬重三分,甚至爱之惜之。我还从书本上获知,古人爱蛙,曾筑庙宇以祭之,作诗文以颂之。例如清人陈淏才写蛙,“一蛙鸣,百蛙皆鸣,其声甚壮,名蛙鼓,至秋则无声”,才知晓称作“蛙鼓”的来历。又如宋人赵师秀在《有约》一诗中,咏有“黄梅时节家家雨,春草池塘处处蛙”;清人姚光《夜起一首次钝根》,亦有“悄步中庭群籁寂,惟闻蛙鼓似谈经”,格调高雅,寓意深厚,向来为人称道。至于开头提到的那两句辛词,更令我感慨系之,怦然心动,因为它不仅描摹了一幅800多年前的田园风景,而且述说了一个古老而又永恒的话题,一个渴望着对土地与农事、对成熟和丰收的话题。
在市里工作的某一年,刚过完春节,我就参加市直工作队,派驻零陵区某镇乐塘村,吃住在村秘书家里。他家屋后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房前和左右两厢傍着冬泥田,还不到春分季节,则听见几声蛙鸣,之后便越来越多。晚上我和工作队员去自然村组织村民开会学习,几乎是踩着蛙声经过田埂。深夜,常常枕着蛙声入眠,有时从梦中恍惚醒来,谛听着窗外,却又在如鼓乐般的阵阵蛙鸣中睡去。如果说童年听蛙声,纯粹出于热闹,不懂得欣赏,而到了中年,那蛙鼓于我更多的是一种回味与体验。凡亲近过乡间的人都知道,蛙鸣并非只是被“拟声”了的单调,其实颇为丰繁缤纷,它们或独奏,或合唱,或粗亢,或清越,或远或近,或高或低,其沉雄嘹亮,澄澈明朗,疏密有致,意趣天成。想是最高妙的乐师,也难以合成的天籁之音,在原本寂寥的乡夜里,铺排开去,又弥漫开来,很容易让人沉醉动心的。
当时,我循着这感觉,写了一首叫做《蛙鼓》的歌词。最近竟被我的好友、本市著名作曲家唐孟冲老师看上了,他欣然应诺作曲——
又是春风,又是春雨,听窗外一片蛙鼓。
踩着蛙声走向童年,到青青的山坡放牧。
蛙声如潮,蛙声如鼓,打湿了记忆,打湿了思念,
也打湿了我的双眸。。。。。。
不见春风,不见春雨,听梦里一片蛙鼓。
踏着蛙声回到故乡,在弯弯的田埂漫步。
蛙声如潮,蛙声如鼓,染绿了诗句,染绿了歌谣,
也染绿了我的情绪......
春末的某个傍晚,我于陶铸广场散步,忽然听见一两声蛙鸣,发自天地人雕塑下的大圆形水池里,低沉而浑厚。咦,这池子怎么来了青蛙?我围着水池转悠了两圈,听到的又是一两声,似乎有点单调孤寂。前不久,吴家亲姑父因病去世,我作为姑姑的外家人,则率领姐妹们前往吊丧,在送葬之后经过一片田洞,发现这里有一个叫“绿然”的青蛙养殖场,我是第一次见到,有点好奇。当我趋近蛙池、隔着丝网观看时,只听见“扑通、扑通”声,成群结队的青蛙纷纷跳入水中。我走在这边田埂,那边蛙池里响起“呱呱呱”的叫声,我去往那边田埂,这边蛙池里又响起“呱呱呱”的叫声,像是跟我捉迷藏,但始终踩不住那一片蛙声。不过,或许我的心境欠佳,今天听这蛙声,却有了一种悲戚或被拘禁的感觉,不是那般自然悦耳!
昨夜,我读到宋人邵雍《和王安之少卿雨后》“蛙鼓未足听,蚊雷未易驱”和清朝李瑛《让水》“蛙鼓敲不响,知了紧绷弦”的诗句,想着眼下早已是初夏时节,郊外那禾秧满垄的田畴,应该是蛙声一片了。只是,我再也回不去故乡的童年和那蛙鼓频敲的境界了,剩下的唯有乡思与乡愁。
蛙鼓未足听。只希望留在梦里的那一片蛙声,如鼓如乐,响得更热烈些。
唐盛明,湖南祁阳市人。湖南省作家协会、省散文学会、省诗歌学会会员,省诗词协会理事和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闲暇间,喜寄情山水,涂鸦文字,于各类报刊发表文学作品数百篇(首),多次获全国性奖项,作品亦入选多种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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