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229天


 张 
观堂擦桌子,一位师父忽然说,老法师,要不咱们也出去溜达一圈。我猛的转过头吃惊的看着他,心里疑问,他说的溜达是附近的公园还是要离开寺院?不像是要走啊,难道是出去溜达一圈,难道能出去,难道出去溜达一圈还能回来?
师父看到我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师父指指靠近他的一位老师父,对我说道,我在问他。
师父一定想不到,我精彩纷呈的满脑子疑问,师父继续小声和老法师说话,我转头,继续干活。
心里叹道,留着的人是越发的少了啊。
上晚殿,负责的师父一一交代,他们要去菜地劳动,留几位打法器的师父上蒙山殿。也包括我,他交代我说,放蒙山。
其实我心里诸多想法,比如我内心默念道,又不是没吃的了,出家人咋动辄垦土厥地。这种酷似抱怨的话也就心里悄悄动念,可不敢说出口,昨天才文章中夸有自己种的菜地每天新鲜的菜吃,感恩幸福来着,今日若抱怨,绝对打脸,明摆着就是懒,然后就拿戒律说事了。
晚殿上殿的小师父们人数果真刚凑够法器。我一如既往的站在固定位置,开风扇。
做维那的小师父站在大罄前,忽然隔着老远大声问我,放蒙山,要不师父你放蒙山吧。
小师父叫名字,我心想:来的这几个人都是人家安排好,一一交代清楚,每个人要做什么的,打板都要结束了,等着接大罄,能不能不要婆婆妈妈说这么多话。这么想着,那股火气忽然就像这两天嘴角起的一串水泡,对小师父冷冷冲口说道,做你的维那,不要管。潜台词是我就吹个风扇,等念诵到要放蒙山的时候,我自然会出位,大殿可不喜欢这种高声的说话,无论人多与否,何况还是上殿前。
没想到,我这一开口,敲引磬的师父也喊我,敲铃鼓的师父直接瞪过眼来,忽然冲着维那师喊道,接大罄了。外面的板声已经终止,正是和大罄相接的时候。
念诵,人少,殿堂里灯也未开,最近那只狗习惯了冲进大殿,为防狗进入,香灯师父最近便时常将门口的栅栏门关起,门的一道道竖条栅栏,虽未完全封闭大门,但看起来像是隔绝出一道防护,此刻,关着的栅栏门配上这未开灯略显黑漆漆的空间,大殿多少有点冷清的味道。
人少,念诵的自然不是那么充满声势。
挨到蒙山,正准备出位,敲铃鼓的小师父忽然从最前面冲过来,直接开始放蒙山。
小师父穿越大半个殿堂,貌似气势汹汹的身影,不仅我顿住脚,愣了一下,打木鱼的师父一转头,正在敲打的木鱼也跟着忽然停顿了一下。
好在这会儿不用敲打铃鼓,正好可以衔接放个蒙山。
看小师父已经如此这般,准备出位的我只好站着,一动不动,继续念诵。
蒙山殿是极快的,上殿结束,师父们离开。在大殿外的台阶处呆愣愣抽掉袈裟,只穿海青,再次踏入大殿拜佛。大殿还是黑黝黝,今日阴沉沉的天,栅栏门并未像往常一样被夕阳拉出长长的一道道竖条,投射一地的亮影,此刻消失了念诵声音的大殿,比方才更显冷清。
……
边拜佛边想,如果说,方才的上殿前的那点互动,属于有点触恼彼此,酷似充斥着不满的味道,那其实小师父们都没错,错的是我。
小师父只是不知道每个人原来都被交代好了,作为维那的他也只是顺带照顾,他明明温和的声音,却因为我不喜欢殿堂里高声讲话以及罗里吧嗦,而冲口说出,做你的维那,不用管。以致,敲铃鼓的小师父穿越大半个殿堂,从铃鼓到来放蒙山,内心肯定是恶加持了我一番的。
后悔,其实我一开始,说一个“好”字,便没有后面的一切。
认真的反省,很多时候,要的大局观念,无论说话,还是行为,尽管心意可能是好的,善的,向道的,但表达一定要用另一种方式。修行在调伏内心的同时,如何将调伏的内心和这个世界互动,就是身口的问题,大众之中好修行,果真不假。
总结出:
一、修道人最忌讳不做本份事,忌讳操闲心,忌讳认为自己最聪明,想的最周全,不观照内心,只顾左顾右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冷漠,而是先做好本份事,其他人的各司其职,菩萨早就安排好了。每个人管好自己,其实就是对他人最大的慈悲。
二、终结麻烦的最好方式是,从一开始就毫不犹豫的答应或拒绝,直接利索。虽是没有缓冲的余地,却能为对方接下来做好最坏的打算留有充分准备的余地。
三、一团事情,乱如麻,乱的不是事,而是自己的内心。无论触恼,无论不理解,还是严重到纠纷,只需要撂着,有一个冷静期,不需要做出解释,这个时期一过,那些乱也不过如此,回头一看,它们都不是事。越是缠绕纠结其中,越是将其又一次发酵,可能就不仅是触恼那般简单,有可能会被别人拉入交往的黑名单。
四、外界自当来来去去,我自如如不动,一份和尚一份斋,不需要操心的,自然有人在前面应付。任何时候,都不要将自己想得那么重要,一件事非自己不可,一件事离开了自己不行。
……

第229天,我说:

校友
是在同一个地方待过
同学
只是在此基础上
加了
同一段时间
想要提起的那个地方时
无论同学还是校友都
攀附满了自豪
不想提起的时候
恨不得将时间和地方
通通打包丢掉
否认那段时间在那个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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