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教育上的那些“杂碎事儿”
3月20日,我在西安参加了一个学术会议。
出席会议的有来自交大附中、师大附中、西电附中、七十中、黄河中学和交大航天中学等校的教学一线专家,分别是陕西省高中语文、数学、英语、化学、物理等各学科的扛把子。
这样的纯学术会议我比较喜欢参加,因为没有行政权力的干扰,大家可以畅所欲言,那种探讨的氛围很好。——有行政领导参加的学术会议往往叫人很为难:你跟他讲专业吧,他跟你讲政治;你跟他讲政治吧,他跟你讲法律;你跟他讲法律吧,他跟你讲感情。一句话,反正工作很难推进,开会一般没有多大效果。
与会专家们共同的声音是:陕西的教育是在搞伪教育,陕西的教研是在搞伪教研。他们举了两个例子:
一是“打造名校”、“打造名师”。打造是什么意思?就是举全地区之力为一所学校提供机会创造条件,使之成名;举全学校之力为一个教师提供便利,把你的我的他的本该属于大家的机会和荣誉,都留给她,使她成名。
文学作品里常常有这样的手法:为了让一个人成为典型,就要把其他人身上的特点和事情汇集到一个人身上。可是,教育如果也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有点玷污了打造这个词语呢?况且,其他学校,其他人怎么办呢?这种做法,和断其四指而成其一指有什么不同呢?
正如大家所言,“名校”是自己创出来的,“名师”是自己教出来的。剑桥是不是名校,它是打造出来的吗?黄厚江、王君是不是名师,他们是打造出来的吗?
这种做法,跟很早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理论有点相似。现在看来,那些先富起来的人,非但没有带动后进,反而拉大了贫富差距。那些“名师”,其实上也成了四处云游高台讲学的“专家”,徒留自己校内的同行们苦巴巴的无奈。
最近在大力推行“名校+”工程。请问:这之中有没有所谓的“名校”,连自己“名”尚且还不保,如何带动“+校”呢?古语说:“自助者天助,自强者恒强。”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名”,再分出部分精力来顾及他人吧。
第二个故事是,前几年在西安举办了一次陕西省级规模的公开课,特别邀请了江苏、浙江等教育先进省的专家参与。
按照常规,公开课后要进行专家评课。结果,江苏、浙江等地的特邀专家纷纷表示,这个环节直接去掉。什么原因呢?很多人表示不解。
后来,在私底下的交谈中,专家们才吐露真言:“这些课上得太顺太完美了,但没有特色,没有思想。——没办法评!”
这话已经说得够直白了:我们的老师,为了一堂公开课,已经把这堂课的内容跟学生反复演练了几次,完全达到了丝丝入扣高度完美的地步。就像众多的歌唱家,一辈子就凭那几首歌混着。作为歌唱家,他们没错;可是作为老师,这样一定就有问题了:因为课堂没有了该有的“迟滞感”。
我想到了二战期间的一个故事:两个狙击手潜伏了一天一夜,年龄稍轻的实在忍受不住了,想要咳嗽一下。正在这时,身旁年龄大的狙击手赶忙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口香糖。年轻的狙击手咀嚼了一个多小时,小声嘟哝说:
“口香糖都没一点味道了,能不能再给一颗?”
“那个口香糖我已经嚼了两个多小时了。”
你看,给学生上讲过的课,跟吃别人咀嚼过的口香糖有什么区别呢?
太完美的东西,往往意味着掺假;真正完美的东西,往往会有这样那样小小的瑕疵。——维纳斯之所以美,跟她的断臂有很大关系。
一个老师,遇到一群新学生,课堂上一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突发问题”,解答这些疑问和问题的过程,才是显示你教学实力的最佳机会。
2018年10月,我听了王君老师讲授的《木兰辞》。现在的学生,真的是很聪明很成熟,也很调皮,提出的问题叫听课的老师们都深感意外。
关于“同行十二载,不知木兰是女郎”这句诗,学生们“百花齐放”,提出了很多疑问:
“花木兰是个女的,请问上厕所怎么办?”
“怎么洗澡呢?”
“带兵打仗,遇到生理期怎么办?”
“……”
可以说,这些问题都是教科书里不会提及的,就需要老师用自己的课堂技巧来答疑解惑,来引导学生们如何欣赏文学作品的主旨。
关于课堂教学,马俊华老师讲过这样一句话,我觉得很精确:一堂课,太不顺了不好,太顺了也不好,一堂真正的好课应该是“不太顺”。——说的好:“不太顺”!
遇到问题,解答问题,这就是课堂“不太顺”的真实过程。
“一千个读者眼中,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是鲁迅的《祝福》,张老师和李老师的课堂处理一定是有所不同的,这就是自己的特色,自己的思想。
高度一致,整齐划一,那是阅兵式,或者说是广场舞和课间操的要求,而不是课堂的标准。
那天会议上,他们要我也讲两句。我坚决推辞,因为在所有与会的人员里面,我是货真价实的水货,有什么资格可讲呢?
会议主持者要求每个人都要说两句。我就说了两句话:
一句话是,我们的教育太浮,太虚,有依靠材料干工作的嫌疑,宣传占据了太多的声音。这种做法偏离了教育教学的轨道:教学绝对不是为着宣传的目的,它需要沉寂下来安静去做。
第二句话,就是连我自己也觉得很经典的话:“教育关注的是一群人,请不要忽视那些走的慢的人!——大家都是城里学校来的,我们农村学校就是那些走得慢的人。”
前几天,马云说中国中小学教师年读书量不到3-5本。一石激起千层浪,把许多教师给惹毛了:马云凭什么这样说?
可是,作为教师,请大家静静想一想,除了教材和辅导资料外,自己今年究竟完完整整地读完了几本书?
《死魂灵》里有个叫马尼洛夫的地主,一本书两年前看到第14页,两年后还是在14页那里。我们身边有很多老师一年连一本书都没有打开,连那个充满讽刺意味儿的地主都不如。
刚刚过去的4月23日,是第25个世界读书日。当时很想写一写关于教师读书的事情,最后忍住了。因为读书这事情,说白了其实跟吃饭和运动等等一样,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事情。有人催促你“该吃饭啦,该运动啦”么?督促教师读书,说出来是一件叫人很好笑的事情:教书的人都不读书,那不是太悲哀的事情吗?
我说这样的话,一定会引起更多教师同行的反感和叱骂:你算哪根葱?哈哈哈,我不是葱。我只是想让大家不负教师这个名声,因为教书实际上是一个“偷着瘦”的过程:不学习不充电,慢慢就会落伍。有个歇后语:教了三十年书用的一本教材——屡教不改。
你要问我读书这事情有什么意义,我只好引用福楼拜在1857年《致尚皮特小姐》中的话:“阅读是为了活着。”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户县人。文风力求散淡、干净、质朴。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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