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 礼

废名这样赞扬他的老师周作人：“我们常不免是抒情的，知堂先生总是合礼，这个态度在以前我尚不懂得。十年以来，他写给我辈的信札，从未有一句教训的调子，未有一句情热的话，后来将今日偶然所保存者再拿起来一看，字里行间，温良恭俭，我是一旦豁然贯通之，其乐等于所学也。在事过情迁之后，私人信札有如此耐观者，此非先生之大德乎。”
我曾努力了很久，但至今仍无法喜欢周作人。废名最欣赏的“合礼”，却是我所最讨厌的。我忘不了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中所写的：“中国人的生活完全以礼为指南，但他们却是地球上最会骗人的民族。”
“合礼”强调得过分，往往会导致虚伪，丧失活力。

以婚姻为例。“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合礼”是“合礼”了，但有什么意思呢？我欣赏南美或是西班牙人敢爱敢恨的性格。

比如西班牙剧作家洛贝·德·维加的生平就很有意思。他一辈子有很多次爱情和婚姻，每一次都全身心地投入。不幸的是，“爱妻”总是先他而去。在“爱妻”患病期间，洛贝都是照顾得无微不至；死后，则对她一往情深。

比如“爱妻”之一伊萨贝尔去世一年后，洛贝写了一首诗怀念她：“你卧病一年由我侍候，/哎，真该是百载千年！/让我在你病中倾注情怀，/让报偿你的时间延续绵绵。/当所有人离开你的时候，/只有我陪伴你朝夕不怠，/因为你活着我对你爱，/你死了我也对你崇拜。”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汹涌澎湃的创造力。洛贝一生创作了1800部作品，至今传世约470部，被西班牙人民赞誉为“天才中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