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盛水红的随笔《世间美好都是恰逢其时》

世间美好都是恰逢其时

湖水泱泱,白鹭成影成双,比翼齐飞。遗爱湖边,柳枝摇曵。半月酒店的草坪,绿草如茵。大自然的一切都是那么祥和,那么温馨。一场典雅、新颖、时尚的户外草坪婚礼,在进行中。
夕阳下,亲朋好友入座,投入大自然的怀抱,共同欣赏这场别致的婚礼。蓝天绿草地,白墙青黛瓦。素雅白和清新绿,呈现出最美的格调和优雅的品味,让人百看不腻。白拱门上挂着粉丝带和白气球。草地左右排着白椅子,背椅上挂着白纱巾,拖在草地上左右摇动。椅子上档系着白气球和绿气球,在随风飘扬。这场户外婚礼,处处透露着清新自然和幸福的气息,就像这对新人最纯真的爱情一样,简约而幸福。
美妙的《婚礼进行曲》缓缓响起,婚礼主持人走上舞台,开始致辞:“今天是个好日子!六月六日,六六大顺。祝福新人一帆风顺,万事胜意!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们一起见证这段美好的爱情。祝福这对新人幸福永伴!现在有请我们今天的王子闪亮登场!”
西装革领的新郎,嘴角上扬,从容大方地走上舞台。这时四位伴郎四位伴娘也上场了,竟有两位囯际友人——俄罗斯的“小白”和非洲的“小黑”。现场的小朋友欢呼:“看!新郎好帅!看!外国人耶!”
“王子,公主在哪里?”新郎大声喊出“我爱你!”时,一袭白衣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从厅后缓缓走向绿色通道,眉开眼笑的新郎步伐轻盈,向新娘迎面走来。
“新郎你有什么话想对你眼前的这位男人说吗?”主持人递过话筒。
“爸爸,您嫁出了一个女儿,收获了一个儿子。”话音一落,新郎张开双臂,把岳父和新娘子拥入怀中。
“作为爸爸,今天一定有很多心里话对两位青年说。下面让我们一起来聆听一位父亲的心里话。”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了新娘的父亲。“今天,我把养了二十好几年的掌上明珠送出了家门。我心里很失落但也欢喜。愿你俩相亲相爱,同心同德,一心一意创事业,全心全意奔家业,守好小家心系国家。希望小袁守着护着爱着我的宝贝女儿。最后三个字:对她好!”一旁的新娘哭得梨花带雨。父亲忍痛割爱,把新娘的手交到了新郎的手中。新郎深深地向岳父鞠了一个躬,千言万语尽在这低头弯腰中。
这时,新郎单脚屈膝跪地,满含深情地问新娘:“你愿意嫁给我吗?”时空静止了,所有人竖着耳侧着脸,都在等待新娘的回音。“我愿意!”新娘简单的三个字,承载着所有的信任和深情。全场响起了阵阵掌声。新郎牵着新娘的手,踏着铺满希望和美好的绿草,款步走向婚姻的舞台,走向象征幸福的鲜花拱门。
只见父亲站在原地,搓了搓双手,目送一对新人的背影,缓缓向前。我想起了龙应台的巜目送》中的那段文字: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触景生情的我鼻子一酸,眼泪在打转。我一出神一恍惚之间,记忆伸出温柔的手,物走星移。我轻轻地打开心中那本珍藏的诗集,一页一页缓缓地展开。十六年前,被风吹过的记忆,化作字成诗行,自己嫁作人妇的点滴被装订成册,藏于心房。此时我慢慢地意识到:原来我的落寂,也和另一些背影有关。
那年那月那天,无雨无雪,阳光正暖。黄道吉日,宜婚嫁,这可不是随便翻黄历找的,而是父母花钱找算命先生测的。父亲请来镇上最好的乐团,有敲锣的打鼓的吹锁呐的。左邻右舍的父老乡亲都来捧场。跨省跨县的七大姑八大姨,赶至我家送嫁。他们从零晨出发,翻山越岭走了好几个小时。舅舅姨妈住在英山,大伯父住在安徽。以前乡村公路没有畅通,走趟远亲极为不便,也十分不易。走山路淌河流翻山头,从天亮走到天黑。他们很多人第一次来我家,是我出生时。这第二次来我家,是我出嫁时。他们拉着我的手说:“这也许是见的最后一面。”我听了这话,哭得发抖。
吉时到,锣打起来了,鼓敲起来了,锁呐吹起来了。我母亲先哭起来了,舅妈跟着哭了,姨妈也哭了,垸里很多婶娘都哭了。这应该就是农村说的哭嫁。我含着泪和老公走进正厅。首先跪拜祖先,再跪拜父母,最后跪拜舅爷姨父舅妈姨妈。
接亲小分队忙得不可开交,有的抬着嫁妆,有的提着嫁妆,有的抱着嫁妆……小分队前脚刚走,我后脚便跨出家门。堂嫂把我的手交到老公的手中。堂嫂一本正经地对老公说“小妹是我盛家三代单传的女伢。过日子争吵有之,你莫对她攒个指头。农村人有蛮力,兄弟多力量大。”老公当时点点头,又摆摆手。经年流转,我依然记得:我的欢喜如水一样的清澈。忆来,笃定也是一种踏实,期待也是一种力量吧。
我穿着白色婚纱,老公牵着我的手,走过田埂,路过山间,爬上山头。堂嫂特意告诉我:“怕接亲队伍不好走,临时铲的土路,怕接亲的车刮了油漆,赶急砍了路边的树枝。”难怪田埂上有新铲的土,原来是父老乡亲帮忙铺的小路。难怪山间有新砍的树枝,原来是亲朋好友清理的羊肠小道。我出嫁踏出家门的每一步,都是他们用关注和祝福铺就而成。那天起,身心安顿悄然成归程。
送嫁的乐队紧跟其后,锣鼓喧天。我被老公抱上婚车那刻,我扭头看向车外。送嫁的队伍像条长龙。车子起动那刻,大家跟着跑了起来。我泪流满面,头也不敢回,只是向窗外挥了挥手。车子渐开渐快,人影渐行渐远。车驶几里,曲终人散。只有父亲养的那只老黄狗,拼了命地跟在车后跑。最后,我眼前都是倒退的高山和绿树。幸好家乡的那轮太阳,把我从罗田送到浠水,把我从娘家照到婆家。那一天,我入了世,入了心,入了欢喜。从此柴米油盐羁绊一生,就注定像一棵树一样,生长在心里,生生世世。此后,无论是岁月酿成花开幽香盈袖,还是心事老成了经卷,这都是生活的恩赐。我已习惯向美好和幸福低头。在禅香中修身修心,千声万声,清尘如故。
老公拍了拍我的肩,我这才回过神。原来,婚礼主持人正组织大家放气球。“一、二、三,解绳,放飞。”抬头看,草地上空,白气球,绿气球,一个两个三四个……一串两串N多串……“哇塞!气球飞过了楼顶!”小朋友叫着,跳着,笑着。气球载着快乐和美好,希望和幸福,飞向高空,飞向远方……
典礼结束,大家进酒店聚餐。老公在与亲朋闲侃。姑妈若有所思地说:“这样看,还是生儿子好!你看男方家长笑开了花,女方家长哭得稀里哗啦!”
“堂姐,过两年你有得哭的,这家族里你的女儿最大,明年研究生毕业,过两年不就嫁人了!”
“那是!我的快了,你的也不远啰。你莫到时候哭得鼻流惨兮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呀趁早默词,学下子父亲的致辞……”
是啊!我家有女初长成,今年在读高一。过两年,她将离家求学。再过几年,女儿她……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小时候,盼着女儿快快长大!现如今,我们却舍不得她长大。她还能在我们身边呆几年呢?时光啊时光,你个回头!时针啊时针,慢点儿跑!
走出酒店,我顺着草坪,走向湖边。残月像一叶小舟,正翘着尖尖的船头,在静湖中划行,给我送来一片情思。作为母亲,我想对女儿说:自己的过去,是他人的现在,而别人的现在,即是你的未来。正如丰子恺在《不宠无惊过一生》中所说:“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真爱深沉而非浅薄,真心无私而不贪婪。你只需负责让自己更优秀,做一个胸怀大海,心装山川,阳光满目的中国人。相信,那些欢喜和确幸,会偏爱安守本心和温良博爱的人。真情总会温暖岁月!愿世间美好与你恰逢其时!愿你笑看岁月清欢,静美如莲,身正修廉,有良人相伴。愿你心柔如花,温情似水,且走且思,且行且惜!
当万千尘嚣落定,当落日长烟沉落,有路和诗行,有光和远方,这已然很好。灯光透过湖边的柳树枝叶,柔和、温暖地发散开来,两个清晰的背影,并着肩幸福而美满,披着祥光,阔步向前。湖中弯月,缓缓靠岸,直到十五,月圆!

盛水红,80后,教培专职教师。以书为伴,以笔为友,喜欢走出家门看河山。即使生活一地狗毛,仍热爱生活,坚强向善,一路高歌向前。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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