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柯玉霞的随笔《回家》

回家 

因为工作忙，因为疫情，主要因为我发懒筋和一时的疏忽大意，我竟要为自己不回家过春节的无知无良行为买单，并为此抱憾终身。

我大约又有大半年没回家了。年前本计划好要回家过春节的，结果因为那阵子忙的焦头烂额，只想停下来好好休整几天。加上春节假期短，家里天气冷，疫情形势趋紧。（事实证明，这些都是借口。）于是，我年前就跟老爸商量好了，等我放暑假后，约上小妹一起回到老家好好陪他住几天，然后把他接到我家陪我住一阵子。老爸当时在电话里笑呵呵的跟我说，好的好的，你们安心在外工作，多赚点钱，回来分给我一部分打麻将哦！我说，好呀好呀，暑假回来分钱给你，陪你打牌多输些钱给你。老爸乐了，大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声如洪钟的老爸何其健康！在我心里，老爸是可以活到90岁、100岁的。可是，我老爸他真是不讲信用！他在4月7日，以一种我宁死都不愿意接受的极端方式，提前把我们召唤回家了，而且破天荒的不到院门口迎着我们，即便是我们呼天抢地嚎啕大哭，他也臭屁不理我们。他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冰冷的床上，任由我们兄弟姐妹拉着他的手抱着他的身体扯着嗓门吼他埋怨他。

芳菲四月，我们兄弟姐妹万分不舍的送走了亲爱的老爸后回到了各自的岗位。老爸走后的两个多月，我没有一天停止过对老爸的思念。看到在微风里摇曳的花草树木，我会恨恨的想，为什么你们可以一岁一枯荣，我老爸却一觉不醒来。过去，食堂每上一种新的海鱼，我都会在电话里跟老爸细细描述。回校后的一天中午，当看到食堂又新上了一种不知名的海鱼时，我竟然停下取餐的动作，愣愣的想，老爸应该喜欢吃这种鱼吧？这鱼只有一根刺，肉也嫩。有次上街，看到一位年纪跟老爸差不多的大伯，恍惚间，我差点失声喊了老爸，停步顿一顿，才清醒的意识到那是别人家的老爸。知道是自己失态后，我只好尴尬的朝老伯无奈的点了点头就低头匆匆走开，不能自己的任由泪水哗哗流淌。在南国陌生的街，我突然间惊慌失措，心痛难忍。

终于等到高考结束了，我想，我要回家，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我甚至为自己又可以回家了而在内心里欢呼雀跃。我急慌慌的买好机票，并于高考完的第二天兴匆匆的踏上了归程。

先回到自己的小家。一切如常。老邻居帮我把房子照看得妥妥的，家里依旧是纤尘不染，依旧是井井有条，依旧是温暖亲切，好似我从来未曾离开。稍事休息，像往常一样，我又急匆匆的往生养我的老家赶。一路风景依旧，高速两边的山还是那么绿，浓浓的化不开的绿，路边开满了形态迥异颜色不同的不知名的野花，大的小的浓的淡的张扬的羞赧的，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她们在微风里向路人默默展示着自己，似是洋洋自得于自己的随心所欲，又似是在低诉自己短暂的美丽生涯。等一过袁铺后面那个山洞就快到家了。以往只要我们开车回家，老爸总是会接二连三的打电话催问到哪儿哪儿了，他才不管你是不是在开车方不方便接电话呢。而我总会大声嚷嚷的告诉他我们离袁铺那个山洞还有多远多远。那个不长的山洞，是我和老爸联通的标的。这次，只默默前行，谁也不说话，大家似乎不约而同的在静听车空调细微的呼吸。及至出金牛口，到瓦雪地，经过老爸天天打麻将的胡泽俭家门口，到林场右拐经老爸工作多年的小学，过上塘纪下坡到前门堰，再贴着逢时太公的屋角右拐就看到我们家的金色院门了。院门是开着的，照例有热情大方能干的堂弟媳红梅、花婶，还有先到一步的老三们在院门迎着，唯独没有老爸。可是，以往都是老爸迎着的呀。进屋第一件事是习惯的进到老爸的房间，然后是厨房、卫生间、楼上，可是，都没有老爸。过去，若是一进屋没见着老爸，我总会扯着嗓门大喊他，（其实，我也只敢在老家在爷娘跟前扯着嗓子肆无忌惮的由着性子想喊就喊想叫就叫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在外面，在外人面前，我必须要做与自己身份相符的事，说与自己身份相符的话。）直到他笑呵呵的急匆匆的来到我身边，并开心的笑着罗里吧嗦的跟我解释他刚刚因去干什么干什么而错过了迎我的时间了时，我才会安心的跟他交待，我又给他带什么带什么回来了，在哪儿哪儿放着，要怎么处理那些东西，该吃的要在保质期内吃掉，“码谱子”吃不完的别忘了分些邻里，不要放坏了，该用的要记得拿出来用。这次，这些程序都免了。

这次回家，在家里再也看不到老爸了。我们和老爸的相见，只能在金星山上。去到墓地，看到母亲旁边多了一堆新土，那就是我亲爱的老爸。看到亲爱的父母，我和老三不由自主的哭倒在地上，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跟他们说却无从说。

爷娘都走了以后，我才深深体会到人们常说的“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了，人生就只剩归途。”“父母在，不远游。”“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的真正意义。也懂得了浅显的歌词“有妈的孩子像块宝”的深刻道理。我想劝天下的儿女，一定要珍惜与爷娘相处的分分秒秒，一定要好好爱他们，就像曾经他们爱你那样。

2021-06-23

柯玉霞，网名玉儿，中学教师。喜欢掰弄文字，偶尔有感而发。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