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歇精神病发炸铁路，03年京沪线5.26爆炸颠覆列车未遂案侦破始末

参考资料：《侦查经典2002~2003》P65~P74页

宁波站站台

2003年5月26日8时整，一列旅客列车在配属于上海铁路局杭州机务段的电力机车牵引下从浙江省宁波市海曙区的一等车站宁波站准点发车，该列车编组车厢19辆，全部由配属于上海铁路局杭州车辆段的25G型客车车厢组成（XL25G行李车厢、CA25G餐车车厢、RZ25G软座车厢、KD25G空调发电车厢各1辆，YZ25G硬座车厢7辆、YW25G硬卧车厢8辆），执行的是由宁波站至包头站的K256/257次旅客列车的运行任务（由宁波至北京西为K256，北京西至包头为K257），按照运行图，列车将在5月27日21时58分抵达终点站——位于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昆都仑区的一等车站包头站。

25G型客车车厢

起初运行一切顺利，22时左右，已经换由济南铁路局济南机务段的电力机车牵引的K256次旅客列车正以100公里的时速运行在京沪线滕州至邹城区间段上行正线上，当运行至邹城段K543+274处时，位于本务机车内的司机突然听闻“砰”的一声，随即感到明显的震动一下，当即撂闸进行非常制动停车，下车查看后看到一个用化肥包装袋包裹的物体，打开一看吓得腿都软了，原来列车撞到的是一束捆扎好的炸药和雷管。司机当即连滚带爬地跑回司机室通过无线列调向邹城站上报情况，然后在确认被撞物体不侵限的情况下重新开车，离开了这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是非之地，K256次旅客列车因此被迫停车2分半钟。

邹城站站房

邹城站值班员在接到K256次列车通报的情况后也是大吃一惊，不敢怠慢地火速将情况上报给铁道部和铁道部公安局，铁道部公安局连夜开会研究警情，初步认为这是一起人为的放置障碍物、爆炸铁路、颠覆列车未遂案件。此事事关重大，除了铁路机关外，还惊动了国务院、公安部、山东省委、山东省公安厅。国务院、公安部和铁道部做出批示，要求铁道部公安局和山东省公安厅立即抽调精干力量组成联合专案组，对这起邹城市历史上最大的爆炸、颠覆列车未遂案进行刑事侦查。

事件发生时正处在“非典”疫情肆虐期间，虽然没有产生人员伤亡和严重后果，犯罪行为也未能得逞，但却在铁路职工和地方群众的群体中造成了一定的恐慌情绪，政治影响和社会影响都十分恶劣。因此，公安部特别批示：限期破案。

次日，以时任山东省公安厅副厅长挂帅、山东省公安厅刑侦局局长、国保总队队长、技侦总队队长、济宁市公安局局长、副局长、济南铁路公安局局长、副局长、邹城市公安局局长为成员的5.26爆炸颠覆未遂案专案侦破工作指挥部迅速在邹城市成立，从山东省、市、县公安部门和济南铁路公安局抽调170余名精干刑侦、技侦警力组成5.26爆炸颠覆未遂案专案组迅速开展调查工作。

解放前的界河站站牌

两下店站站牌

现场位于京沪线界河站（山东省滕州市界河镇的四等车站）至两下店站（山东省邹城市峄山镇两下店北村的四等车站）区间段上行方向K543+274处。K256次列车的撞击点位于K543+270处左侧主轨与护轮轨间。主轨和护轨之间有2块石块和一堆碎石，总重为28.6公斤；距离撞击点1米至2.7米之间的范围内发现了3块半透明塑料袋残片并收集到黄色粉末状物质约800克（经鉴定为硝铵炸药）；撞击点向北79米的左侧枕木的位置发现一个用红色方便面（为华龙牌的麻辣牛肉面）袋残片缠绕、用白色塑料绳捆扎的雷管和导火索。雷管长4.5厘米，上面印有数字编号“3520708719552”，雷管一端也附着着黄色粉末，经鉴定同样是硝铵炸药。

位于主轨内侧的护轮轨

根据现场勘查结果，专案组召开现场案情分析会认为：此案系夜间作案、案犯对现场情况比较熟悉，较大可能是当地人作案；以铁路为作案目标企图进行爆炸破坏试图造成列车脱轨颠覆的行为对案犯进行了刻画，总结了五条符合案犯的条件：

1、图谋报复社会的极端分子，也有可能是“XX功”邪教分子。

2、对党和政府存在仇视和不满情绪的人员（俗称的“卢瑟”）。

3、曾经有犯案前科、被铁路和地方公安机关处理打击过的前科人员或者其身边的家庭成员。

4、具有一定爆破知识、具有使用爆炸物品的技能、有条件接触爆炸物品的人员。

5、性格内向、性情偏执或者精神状况有异常的人员。

一个专案组正在召开案情分析会（和本案无关）但可以以此脑补场景

基于以上的分析，专案组将近200名警力划分成调查摸排、重点审查、技侦控制、技术检验、情报信息、宣传发动、后勤保障七个工作小组。以案发现场附近铁路沿线的17个村庄为重点排摸对象，全面排查符合案犯条件的可疑人员；依靠当地乡镇党政机关配合、充分发动群众检举揭发罪犯；围绕爆炸物和现场遗留物品为基础、深入检验排摸以期发现新线索；启用特情力量和技术手段，进一步搜集线索和证据，尽快固化落实案情。

随即，专案组调集100多名警力深入到京沪线邹城段沿线17个村，总共对7000余人逐人逐户进行详细排摸，总共排摸出20余名离任和现任的护路员、10余名铁路沿线的放牧人员10余名精神病人和80余名有过被公安机关处理前科的重点人口。将他们逐人登记造册，纳入侦查视线，同时在重点村庄和重点地区安插特情人员。

深入基层排查，电视剧《小镇警事》剧照

美术作品，在宣传栏张贴公开信的民警

为了充分发动群众，专案组在各村基层党组织的配合下在各村召开干群会议，深入发动群众，发放《至人民群众的一封公开信》5万份，并提出了6万元人民币的悬赏赏格鼓励广大人民群众积极行动、检举揭发或提供破案线索。通过发动群众，专案组共获取违法犯罪线索200余条，并挖出萝卜带出泥似地抓获了7名犯了其他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经过对现场发现物品的深入排摸，专案组认定：现场遗留的雷管是邹城市105民用炸药库所售，这批雷管主要流向为峰山镇苗庄、西巩、东巩、吕台等村的采石场。

某处采石场

6月6日上午，邹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治安大队和济南铁路公安局济南铁路公安处的民警排查到西巩村村民李培福家时有了重大发现：李培福的妻子告诉民警说她丈夫有精神病史，在山上干过活，也曾给XX采石场拉过石头，同时民警还在李培福家的院子里发现了两个与案发现场出现的方便面袋相同的“华龙牌麻辣牛肉面”；李培福曾经从事过采石场的工作，具备接触炸药的可能，在排摸的民警将情况上报给专案组后，专案组随即将李培福列为重点犯罪嫌疑人。

华龙牌方便面（此为红烧牛肉面）

6月7日上午，专案组的刑侦技侦专家（济宁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邹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和济南铁路公安处刑侦科技术员各1名）带着数名民警到李培福家中进一步取证，在李家堂屋门西与配房之间的夹道中的一片杂草的污泥中发现并提取出了一片19.5厘米长、2.5厘米宽、上面标有“华龙面”字样的方便面包装袋残片。为了不打草惊蛇，搜查民警将这件新发现的物证提取后离开李家，回到车上将这片方便面袋残片和案发现场提取的方便面袋残片进行拼接比对，结果发现两者可以完整拼合成一个完整的“华龙面-麻辣牛肉面”的包装袋（两个残片分离边缘都是不规则形状，但是可以完美吻合），这是典型的、具有不可重复性的证据。于是民警们当即返回李培福家，将李培福抓获归案。

脑补画面——抓获犯罪嫌疑人

李培福归案后，仗着自己是“有病之身”、有“精神病患者”的护身符，因此极端不配合审讯工作，表现得疯疯癫癫，时而狂躁地大喊大叫，时而死猪一样地沉默不语，并且大肆对预审员骂骂咧咧，导致审讯工作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为此，专案组调整策略，一方面邀请精神病专家对李培福的精神状态进行检查，一面加紧进行外围调查取证。在这一轮取证中，专案组发现李培福曾经于2003年春节过后从本村村民靳新河的石塘内窃得雷管1枚和导火索1段；2月时李培福又从东巩村村民刘延雷的家里窃得炸药3公斤。并且李培福的妻子向专案组承认，她丈夫在2月下雪的某天发病后对她说“上级给我发'电波’，控制我的大脑，让我去炸铁路。”5月26日当晚21时左右，她看到李培福拿着一个编织袋出门，问他去干嘛，李培福说出去偷菜，23时左右李培福回来时提回来一袋土豆。这与案犯在铁路线上作案的时间吻合。

经精神病专家检查，李培福在被捕后的这段时间内始终没有发病，具备完全行为能力。因此审讯继续进行，在僵持了2天后，面对专案组列出的种种确凿证据，以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宣传和细致耐心的思想工作下，李培福终于在6月8日承认了他在5月26日晚上在京沪线邹城段放置炸药蓄意企图颠覆旅客列车的全部犯罪事实。

2003年春节假期的最后1天，李培福利用上山拉石头的机会，从本村村民靳新河的石塘里偷了1根雷管和1根导火索后藏在自家的东屋里；2月的某天又从峄山镇（邹山镇）东巩村村民刘延雷家窃得炸药3公斤，藏到自家东屋的一个盛放过复合肥的袋子里。5月26日晚，李培福取出0.5公斤炸药放入塑料袋，将导火索插入雷管并用方便面包装袋和白色塑料绳捆扎好，安放在盛放炸药的塑料袋内。随后将这些东西装入一个化肥包装袋后提溜到了京沪线界河站至两下店站区间段上行方向K543+274处，将爆炸物放置在铁路护轮轨内，用一块石头压上后跑到路基外蹲守窥探。随后一列列车通过，啥事都没发生。当这列列车通过后李培福返回现场，发现石头已经和爆炸物都已经甩出原来安放的位置，天太黑他也没法找到爆炸物，但又不甘心，遂又变本加厉地又搬了两块石头放到现场后逃离，在回家的路上为了掩人耳目跑到某家院子里偷装了大半袋土豆后一路跑回家。

6月9日，济南铁路公安局刑警支队正式将李培福逮捕，至此，5.26放置爆炸装置蓄意颠覆列车案在经过14天的侦办后宣布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