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粉大擂台

闲说湘菜4 米粉大擂台

长沙人好吃，米粉是长沙人的最爱。有人说，米粉是长沙人生活的一部分。

长沙人爱扎堆，有事没事喜欢凑在一起看热闹。大凡有好吃的米粉铺子或摊子，长沙人都会趋之若鹜，不论多远，开车去走路去坐公交去坐地铁去打的去，路上花的钱可能比吃一碗粉的钱还要多，但在所不辞。

可能是为了适应长沙人的这种习性，四月中下旬的“米粉擂台赛”应运而生了。

我也不例外，好吃，好凑热闹。这个米粉擂台赛，就在我所居住的大院只有一墙之隔的九所宾馆。看到好多人好多车直往九所宾馆里头窜，我也忍不住了，两三次跑到擂台赛那边去凑热闹。

经过一段漫长的疫情期，宅在家里时间太久了，长沙人真的熬不住了。传统媒体和自媒体的宣传，拉开了米粉擂台赛的序幕，把人们的胃口吊了起来。成群结队的食客竟然不顾排队的辛苦和春日细雨绵绵的浸润，在花团锦簇的草地间凑拢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九所宾馆内的车道，几乎被大老远而来的小车全部霸占。一日三餐，排队领号的男女老少，居然拉成了上百米的长蛇阵。

米粉是湖南人的最爱。换句话说，湖南人对米粉的依赖，绝不亚于对辣椒的钟情。一个普通的湖南人，如果有三五天没有吃到米粉，浑身就会不舒服。以长沙为例，大大小小的米粉店只怕有上万家，遍布大街小巷。无论身份高低，无论家贫还是殷实，找一张凳子坐下，嗦粉是没有任何差别的。那些久居外地的长沙人，无论是乘飞机回来，还是坐火车回来，踏上长沙土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家粉馆来一碗，先尝尝家乡的味道，然后再拎着行李回家去。

擂台赛的策划者和组织者，是湖南省委接待中心，是九所宾馆的主管东家。这个宾馆以接待政要外宾和召开重要会议著称，好似北京的钓鱼台。湖南的一些精典湘菜，好多是出自这里的大师之手，国内闻人和外国贵宾才有机会品尝。在这里举办擂台赛，在人们看来，很有点高大上的意味。有关部门甚至还发出文件，扩大宣传，引导普通市民来这里嗦粉。套用一句古语，擂台赛的米粉宴，那叫飞入寻常百姓家了。把一个神秘宾馆对外开放，其意义在于当局积极倡导消费，拉动疫情后的经济发展。这么一个信号，好吃的爱凑热闹的长沙人自然是知晓的。几十年里就这么一次，好吃的爱凑热闹的长沙人，不去那么一次，且不是亏了？

如今的擂台赛，远远不只有长沙的米粉，三湘四水、雪峰衡岳的米粉全都来了。现场设在九所宾馆二号楼美食中心和四号楼五号楼。前面两处是现场品尝米粉，后者是各地米粉制品的展示热销。省内十四个市州经过筛选的一批高手，把自己的拿手好戏搬到这里，真所谓英雄豪杰齐聚。长沙的“周记”，益阳的“刘三”，常德“刘聋子”，永州的“少东家”，都是本地的金字招牌，各路神仙竞技，一展看家本领，各展其长。宽粉，圆粉，干粉米线；蒸蛋粉、排骨粉、炸酱粉；鱼粉、卤粉，拌粉、炒粉，各式佳肴，应有尽有。同时还有各地的名牌小吃，葱油粑粑、糖油粑粑、梭子粑粑、臭豆腐、艾叶饼、豆皮、擂茶等等，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价钱最贵的米粉有七八十元的特色牛杂炖粉、金牌甲鱼小面等，也有八元十元的肉末粉酸菜粉。小吃一般也就三五元一份，价廉物美。食客们花个三四十元，就可以吃得满嘴流油。如果你余兴未尽，还可以去五号楼买几种米粉制品，都是湖南各地叫得响的牌子。吃不了，你兜着走就是。

十天擂台赛，目前还没有决出擂主，结果如何，不得而知。或许擂台赛就是一个说道，搭个擂台，各自粉墨登场，谁第一谁第二，并不重要。能够来的展示的，必定是名扬四处的品牌；来这里练场子的，都是狠角色。露个面就不得了啦。

这就是一种特殊表述的湖湘文化，打场子，或者叫参与，就是展示自己的机会。我的手艺在大码头上较过劲呢。你有如此的经历吗？不服输的湖南人常常这么说。

在狠角色们看来，你感觉到米粉好吃，就是承认了我的能力。管他东西南北甲鱼素菜，好吃好口味，是湖南人吃的基本美学追求。

作者张效雄，记者出生的作家，高级编辑，教授。代表作有畅销长篇小说《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