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树上结了一粒柠檬果子
窗台上有一盆养了N多年的柠檬树，每年开十来朵素白小花，花开时，味道浓郁，宛若茉莉的幽香，却比茉莉又多了几分清冽。我喜欢柠檬花开时的样子，它总是羞怯地将花朵藏在碧绿的叶片背后，时隐时现的，香气却一阵阵地散发出来，类似来自女儿家天然的无法抵挡的诱惑。柠檬树开着花也就罢了，开完了还不忘结出果子来，每朵花都坐成一个胎，最初是绿豆子般大小，渐次长到指甲大时，多数胚胎就掉了，一天一个地掉，令人不知所措的慌张。但最终，总会有一粒果子留存下来，担当繁衍的责任。因此每一年，我都会收获一粒柠檬。
今年幸运，柠檬树留了两粒果子在枝上，最初，果子是果子，叶子是叶子，慢慢的叶子脱离掉，整棵树上只剩下这两粒果子挂着。从春天时开花直至冬日，柠檬果的皮逐渐由青绿变成金黄。前天晚上，我在窗前看它们，并没有碰触，就听到“噗噔”一声，其中一粒从枝上跳起来，在窗台上舞蹈了两下，继而停住不动。我捡起这粒柠檬，知道这是属于我的果实。
手中持着这粒柠檬，轻轻挤压，弹性十足，让人体会出它内在的丰满，仿佛小半年的时光都凝聚在里面。它曾站在我的窗台之上，看过外面世界的草长莺飞、树叶飘零以及白雪皑皑，看罢这一切，就选择无声坠落，只是在坠落的时候发出一两下声响，亦不知下一步会被主人带往何处。——这样的果子我是不忍切割的。去年的那一粒还在冰箱里放着，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处置它们。同样作为一种生命的我们，面对弱小会生出呵护之心吧？我总不能不顾及它们的体面，用锋利的器具打开它们的内核，让它们流出酸酸甜甜的汁液，那是果子的一滴滴眼泪。
还有一枚挂在枝上，在阳光下继续完成它从内到外的质变，我不清楚这果子是先成熟了表面还是先成熟了内在，我没有打开过它们，因此这是一个小小的谜团。这温室里的果实味道如何，我也不得知，我只是怜惜它在光阴里养成的坚韧性。它始终以一粒果子的身份守护着春夏秋冬，守护着人情冷暖，然后以自己的方式告知主人：我们都是有尊严的一个个体，从清洁处来，再至往清洁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