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爱到荼蘼花彼岸
爱到荼蘼花彼岸
作者：在路上
许是清明节的缘故，晚上一连好几场梦的主角竟都是同学小D。惊醒之后，想起小D生前之种种，不禁黯然神伤。
小D与我，同学三年，却互不熟络。整个高中时代，我对小D有限的记忆都来自于每次考完试排座位时。每当老师在教室里大声喊小D时，她都会红了脸，迅速抬起头，眼睛余光透过厚厚的镜片快速地向站在教室外面的的人群扫一圈，低低问一声：“谁和我一道进去？”此时，总会有几个学习好的争相向小D靠拢，而我一等中下学生都无动于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点我们都明白。虽然每次老师都煞费苦心地想通过优差帮带提升班级的整体学习水平，但均以失败告终，好学生都扎堆在教室中央的黄金地段。但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同学小Z。小Z与我初中同级不同班，当时每次考完试学校都会张榜公示年级前60名学生，小Z永居榜首。高中以后，小Z也是一路高歌猛进，通过一年的拼杀，坐上了年级头把交椅。每次考完试，小Z总是第一个进教室，以他惯有的傲然姿势径直走到教室正中间的最后一排，稳稳坐下，开始看书，大有一种“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王者风范。记得有同学和小Z开玩笑：“这角角落落的小位置怎能容下你这尊大神，还是留给我们这些差等生坐好了。” 小Z的回答就是一声冷笑。
我从来没有想过，小D和小Z，当时看似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以后竟会有一段红尘孽缘，竟会对我的人生产生难以磨灭的影响。
高中毕业，小D考上了北方一所重点大学的重点专业，小Z考上了清华大学的国防生，而我，则进了复习班。至此，我们三人开始了新的人生轨迹，也就此断了音讯。
一年后，我考上了北方一所二类本科，读了一个很普通的专业，和许多同学重新取得了联系。有一次QQ聊天，在北京读书的一位同学说她在街上遇见小D和小Z了，两人貌似在谈恋爱。我当时内心的震撼无法言喻，我从来没想过，高冷帅气的小Z会喜欢上文静内敛的小D！再后来，听到种种传言，小D原本有一位谈了四年、爱她至深的男友， 却因大四两人去北京旅游时与小Z一次意外的邂逅而终止。当时的小Z，处在人生最落魄的阶段，由于跟不上清华的学习节拍，已经肄业，在外面混日子，这次意外的相遇，彻底改变了小D的人生轨迹。面对小Z的示爱，小D果断地和男友分手，毕业后和小Z去了成都打拼。
再次见到他俩，已是7年以后，我大学毕业回了老家的小县城，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吃上了“公家饭”，端上了“铁饭碗”。五月的一个下午，吃完晚饭，正准备和先生去看装修材料，一位同学打电话说小D和小Z回来了，在东广场，聚聚。我欣然允诺。小D变化不大，依旧剪着齐耳的短发，一身红色的运动服配上白色的运动鞋倒也显得干净利落，鼻梁脱离了眼镜的束缚，显得高挺俊俏。小Z的变化令我始料未及，除了更加阳光帅气，整个人也变得随和儒雅，举手投足间充满了绅士风范。我们都打趣他：“不愧是喝过清华园墨水的人，真正与我们不一样呢！”小Z一脸谦虚的笑容，而小D，一脸的幸福与满足。
夕阳隔了山头暖暖地洒下来，穿过树梢，越过花丛，斑驳地落在小D身上，把她的影子拉的修长。风，尾随着蝴蝶的翅膀，带着荼靡淡淡的花香从远处走来，轻轻抚起小D乌黑明亮的头发，小D迈着轻盈快捷的脚步走向转的正欢的木马，不忘回头招呼小Z：“要不要一起？”笑容恬静，眼眸明亮，这是我对小D印象最深的一个表情。当时的小Z，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处在一片金色之中，我没看清他的表情，只听得淡淡一句：“你玩吧。”后来，我问过小D:“怎么不戴眼镜了？”她偷偷看了一眼跟在不远处的小Z:“他说不喜欢戴眼镜的女生，我就利用业余时间做了几份兼职赚钱做了手术，你也许不知道，从高中起，我就喜欢他！”说完，小D完全不顾我惊讶的半天合不拢的嘴巴，自顾低了头急急走开了。我从后面追上她，调侃道：“想不到，当时的乖乖女竟也存过这样的鬼心思。”她红了脸说：“我们这次回来是领证的。”
那次我们聊了很久，大多的话题都是围绕小Z。当得知她为了融入小Z的圈子，很努力地去学唱歌、跳舞、社交等这些她并不擅长甚至感到厌恶的事情时，不由得感慨万千。和小D分开，已是华灯初上， 她用力地握了一下我的手说：“祝福我吧！”不知为什么，当时我一句祝福的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离开，身影被城市的霓虹淹没。路边的荼蘼开的正浓，洁白的花蕊被绿叶包裹着，安静甜美，小D说喜欢苏轼的词：“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也很享受如荼靡般晚来的爱情。我站在花丛边，想起荼蘼的花语，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最后一次得到关于小D的消息，距离上次相遇已过了三年，五一小长假结束，早晨上班，我正慵懒地趴在办公桌上写一份材料，电话铃骤然响起，一看，竟是高中时的班主任，我一个激灵，忙不失迭地接起电话，就听到班主任紧张而急促的声音：“听说小D出车祸了，你赶紧核实一下消息的真实性。”那天，一向沉稳干练的老师竟显得语无伦次，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最后辗转打听，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小D跳楼了！从27楼！我当时一阵眩晕，不知该如何告诉老师这个消息。小D，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决绝，不顾年迈的父母和嗷嗷待育的孩儿，选择了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与红尘诀别。那天下班，我趴在自家六楼的阳台上，将半截身子伸出了窗户，我俯瞰大地，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感想，就被先生一把拽了进去，他一脸愤怒地盯着我吼道：“不要命了！”我嗫嚅道：“我就是想知道，死，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从那以后，先生就开始念叨装防护栏的事，他说是为了防贼，防心贼！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同学圈里都在讨论小D的死因，但众说纷纭，毫无定论。直到小D的骨灰从成都运回，一众同学前往吊唁，有人翻看了小D生前的日记，才知端倪。和小Z感情失和、被婆家人鄙视、爱子血管瘤久治不愈、小Z不断的跳槽失业和越来越古怪的脾气、巨大的经济压力等等，小D的身心负担越来越沉重，致使小D的精神逐渐走向奔溃的边缘。婆婆的又一次无理取闹和小Z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终于成为压在小D身上的最后一根儿致命稻草，把她推上了不归路！
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我路过东广场，遇见荼靡，依旧花开如前。小D选择在这样的季节离开，去了另一个平行世界，在那个高远圣洁的世界里，重新开启生命的旅程。我相信，生命有不同的载体和形式，绝不局限于世俗的肉身，生命，无非是换了一种形式在流淌。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懂得：生命中，总有些人，安然而来，静静守候，不离不弃；也有些人，浓烈如酒，疯狂似醉，却是醒来无处觅，来去都如风，梦过无痕。缘深缘浅，如此这般：无数的相遇，无数的别离，伤感良多，或许不舍，或许期待，或许无奈，终得悟，不如守拙以清心，淡然而浅笑。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缘来缘去。
作者简介：
马明霞，女，84年7月出生，甘肃镇原人。喜欢看书、写作、养花，作品散见于陇东报、《潜夫山》、镇原时讯、酒泉胡杨网等。
【散文随笔】
画者，行者，在路上…...
——杨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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