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皇帝的悲歌：白痴皇帝司马衷㈤
再来说说“愍怀太子”那三个年幼的儿子，他们都跟随着父亲，被囚禁于许昌宫中。就在父亲被害前两个月，已经患病的长子司马虨就病重逝世。次子司马臧的母亲就是王衍的女儿、已被迫与丈夫离婚的原太子妃王惠风。四月份除掉了贾南风后，司马臧被封为临淮王。五月，由于晋惠帝司马衷没有儿子了，他又被封为皇太孙，成了皇位继承人；其母王惠风大概也被允许与已死的丈夫“复婚”了吧，被尊称为“太孙太妃”。可是第二年正月，司马伦称帝，年幼的司马臧自然不能再当象征着皇位继承人的皇太孙了，被贬为濮阳王——就在这个月，濮阳王司马臧就被司马伦杀害了。三子司马尚呢，在哥哥被封为临淮王的同时，他也被封为襄阳王。司马伦被杀、司马衷复位后，司马尚又由襄阳王进位为皇太孙。可惜只过了一年，太安元年（公元302年）三月，这位苦命的皇太孙就“薨”了，由于尚在幼年，与东汉那个“冲帝”一样，被谥为“冲太孙”。这位苦命的“太孙”一死，晋惠帝司马衷可就没有亲儿亲孙了，这就为他的侄儿——司马遐之子清河王司马覃与他的弟弟司马颖先后被立为“皇太子”与“皇太弟”留下了一个既“合理”又“合法”的空间。顺便说一说王惠风：刘曜破洛阳时，将惠风赐给部将乔属为妻，惠风拔剑厉声斥责道：“我是太尉公的女儿、皇太子的妃子，绝不受逆胡污辱！”结果惨遭乔属杀害。
晋惠帝的妻子，除了死于非命的淑媛谢玖与皇后贾南风外，还有一个羊献容，她是光禄大夫羊玄之的女儿，贾南风死后，为填补空缺，她被册立为皇后。这位皇后在“八王之乱”中也受尽了磨难：多次被废黜，又多次被“复原位”。在遭废黜的那段日子里，她不但被囚禁，还差一点送了命：当丈夫晋惠帝被裹胁着去了长安后，这位皇后娘娘就留在“陪都”洛阳，掌实权的河间王司马颙就以羊某人“屡为奸人所立”为借口，再三再四地以晋惠帝的名义，责令洛阳的官员将羊献容处死。幸亏洛阳的官员们坚决抵制，羊皇后才侥幸保住了一条命。正因为这种侥幸，使她不但最终得以与丈夫团圆，丈夫被毒死时，她还仍然保留着高贵的皇后身份。其时原先的皇太子、12岁的司马覃已经被贬为清河王，而晋惠帝的弟弟司马炽则被立为皇太弟。可是羊献容清楚地意识到：倘若皇太弟即位，自己作为嫂嫂，不大可能晋升为皇太后，因此，她急催司马覃入宫，想造成“太子已登基”的事实。可是，侍中华混火速通知太傅司马越，召司马炽入宫，抢先登上了皇帝的宝座，这就是晋怀帝。果然，羊献容没能当成皇太后，只被晋怀帝尊称为“惠皇后”。数年之后，匈奴兵破洛阳，掳怀帝，羊献容自然也成了匈奴人的“战利品”。想必她天生丽质，最后竟当上了前赵皇帝刘曜的皇后。有一次刘曜问她：“你看我比起司马家那小子来怎么样？”羊献容答道：“这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陛下是开基立业的'圣主’，那司马衷不过是个亡国'暗夫’罢了。他一个老婆、一个儿子，连同他本身三口儿，却一个也不能庇护，妻儿还经常受辱于凡夫俗子之手。我那时候已经是痛不欲生了，谁想到还能过上今天这种幸福日子呢？我也出生于高门大户之家，只以为世间的男子都与司马衷差不多；自从侍候您陛下以来，才知道天地之间也有大丈夫啊！”刘曜本来就对她“甚爱宠之”，听了这番话，自然是更添爱怜之情。羊献容替刘曜生了三个儿子后死去，被谥为“献文皇后”（《晋书·后妃传上·惠羊皇后》）。幸亏这位一身而任西晋、前赵两国皇后的羊献容死于后任丈夫之前，因此她不会料到，她那“大丈夫”刘曜的结局并不比“亡国暗夫”的司马衷美妙：在与对手石勒的战争中兵败被俘，石勒毫不客气地砍掉了他的脑袋，他的前赵帝国也很快灭亡了。不过聊以自慰的是，在晋惠帝见于记载的三个妻子中，她的晚年毕竟比较“幸福”，比起贾南风与谢玖来，确实幸运得多了。
除了妻子与儿子——包括那三个苦命的孙子，司马衷至少在名义上还有四个女儿：因为皇后贾南风就生了四个女儿嘛，她们是河东公主、临海公主、始平公主与哀献皇女。大女儿河东公主于永康元年（公元300年）九月嫁给了孙秀的儿子孙会。这个孙会“形貌短陋，奴仆之下者”（《晋书·赵王司马伦传》），也就是说，生得既矮又丑，若论相貌，即使处于一群奴仆之中也是最差劲的，可是由于司马伦不学无术，从来不读书，既“庸”又“愚”，当他成功地发动了政变后，却受制于孙秀，实权都掌握在孙秀手中。因此，20岁的孙会不但混了个射声校尉，还当上了驸马爷。当这个决定宣布时，孙会正伙同一帮富家子弟，在洛阳城西贩马，人们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惊骇万分。惊骇的原因无非两个：一是如此丑陋的家伙怎么竟然娶了最为尊贵的千金公主？二是公主因母亲被司马伦毒死，尚在守丧期间，还没满一周年哪，怎么可以就接受孙家的聘礼而谈婚论嫁呢？其实，人们大概没有料到：哪能等到一周年呢？贾南风于当年四月初九被毒死，第二年四月初七，司马颖、司马冏等杀进洛阳，孙秀、孙会父子就都成了刀下之鬼。河东公主显然不会有性命之虞，不过其命运也够惨了：先是简直与《水浒传》上那富家婢女潘金莲差不多，被迫嫁给了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可是婚后仅仅六七个月，就因丈夫身首异处而守了寡；再加上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与父亲先后遇毒身亡，你说伤心不伤心？她自己的结局如何，史书上没有交代，但愿她的后半辈子平平安安，能于祸乱连绵、险象环生中幸运地躲过种种劫难吧。阿门！
清河公主
晋惠帝的二女儿起先被封为清河公主。匈奴兵攻破洛阳时，她也被乱兵掳掠，后来如同牲口一样，又被人辗转贩卖给江南吴兴（今浙江湖州）的一个富户钱温。钱温把她送给女儿做丫环。或许钱女不知道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吧，待她“甚酷”（《晋书·后妃传上·惠贾皇后》）。幸好不久，司马懿的曾孙、琅邪王司马睿出镇建业（今江苏南京），不消说，吴兴也在其管辖之中。受尽虐待的清河公主便找了个机会到来县衙门，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请求主管官员将自己落难的情况转告给堂兄弟司马睿。司马睿闻讯，立即杀掉了钱温与他的女儿，改封这位堂姊妹为临海公主。后来司马睿称帝，临海公主就嫁给了掌管王室亲族事务的宗正官曹统。
晋惠帝的三女儿始平公主的生卒年与“行状”等均已无考。四女儿“哀献皇女”仅从其名号中的一个“哀”字就可以看出：她即使说不上惨，也一定短命，以致连公主的名号也未及获得。据《晋书·张方传》所载，河间王司马颙的大将张方于公元304年攻下洛阳后，纵兵大掠，为了寻找珍宝，连哀献皇女的坟墓也被掘开了。可怜这位年幼的皇女，连死后也得不到安宁。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