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芝溪河
苏时进
我的老家地处衢州城北莲花畈,一条清澈的河流从村庄的西南边缓缓流过,她是哺育我的母亲河———芝溪。
芝溪河发源于衢北千里岗山脉,自西南向东北又折东南而流,溪形似“之”而名,其主流长60余公里,流域面积达330余平方公里。流经上方、峡川、莲花、高家等乡镇,在高家镇盈川村附近汇入衢江。千百年来,她用清清的河水养育着沿岸百姓,并给人们留下许许多多的美好回忆。
我的少年时代就在芝溪河畔度过。那时的芝溪河水较深,常年流淌不息,常有上方山区的竹排顺流而下,运来了平原百姓紧缺的杉木、毛竹和柴禾;运回了山区居民赖以裹腹的稻谷和其他粮食。
那时的芝溪河水清澈,炎夏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纷纷来到河中洗澡,用清净的河水洗涤一天的劳累。大人们边洗澡边聊天,河滩上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小孩们在大人的看护下,在水中追逐打闹。太阳下山时,就会听到妇女们的呼叫声,招唤还在河水中浸泡的家人回家吃晚饭。晚霞余辉洒落在河面上泛着金黄色,与在河中洗澡的人群相映成趣,犹如一幅天然浑成的沐浴油画。
河边溪滩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在溪滩上,既有整片的鹅卵石,也有相间其中的草地,春天,一朵朵、一簇簇红白相间的小花次第开放。两岸水柳的枝叶随风招展,忠诚地守护着河边的堤岸。河滩也是孩子们的乐园。放学后,小伙伴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有的肩背锄头畚箕,有的手提菜篮镰刀来到河滩上,开始各自忙碌起来。带锄头畚箕的忙着挖溪滩里的“草皮筋”,一种生长在石头缝里晒干后可以当柴火烧的杂草;带菜篮镰刀的忙着采割猪吃的野草。事情忙好了,伙伴们便开始游戏,常常玩得忘记了时间。
那时河里的鱼很多,人们会用菜籽饼洗涮成泡沫状覆盖在河面上,鱼儿会因窒息而漂浮起来。此时,村庄里有人喊:“河里毒鱼啦!”得知消息的孩子们从家里拿起淘米饭用的捞箕和盛饭用的饭筒飞也似地往河边跑去,河里到处都是目不转睛盯着河面寻鱼的人们。若在夜里毒鱼,河面上有众多的火把,远远望去,如繁星点点,就如少数民族在过火把节。有时大人们还会在河里用石块垒成两条V型小坝,在尾端安装一张用毛竹编成的鱼栅栏,鱼儿游到此处便会掉入其中,蹦跳几下就横卧在鱼栏里。我们趁守鱼的回家吃饭之时偷偷地溜到鱼栏边拣鱼,看见白花花的各色鱼儿,既激动又紧张,手忙脚乱地拣几条鱼装进菜篮,再用猪草盖好美滋滋地回了家。
芝溪河大多时候是温顺可亲默默奉献的,她辛勤浇灌着两岸万亩良田,给人们带来了幸福和希望。但她有时候也会发脾气,造成严重后果。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天,衢北地区连降暴雨,河水猛涨,不少防洪坝被冲毁。我家门前原是一片良田,此时变成了汹涌的急流,一个个稻草堆在洪流中摇晃而过,稻草堆顶部有不少惊慌失措的鸡鸭立于其间,洪水中不时有牲畜、木头、门板等随波而下。离我家二三百米远的杨家自然村,不时听到房屋倾倒于水中的轰鸣声,就像一颗炮弹在水中爆炸。这场洪灾让芝溪河沿岸群众损失惨重,光我们村就有十多户农房被洪水冲垮,附近的莲花桥头村有一大半农房被洪水吞没。这场洪灾人们记忆深刻,时间发生于一九七三年的八月三日,史称“八三洪灾”。
芝溪河沿岸有许多动人传说和人文景观,至今仍会被人乐道。不说“千斤堰”、“桃枝堰”的神话故事,就说芝溪河畔的“失母湾”村名,也有故事:据传元朝末年战事纷起,百姓流离失所,明太祖朱元璋的母亲与一群为躲避战乱的百姓从安徽凤阳逃到此处。朱元璋母亲因故走失,芝溪河水也在此拐弯,故此地称之为“失母湾”。
再说明朝中叶,芝溪河边的峡川镇下叶村出了宰相叶必正,他曾以家乡芝溪河和铜山溪(现铜山源)沿岸相关村名为题撰联,上联为“雨打前林,茫茫白水流下井”,下联为“风吹荷叶,瓣瓣莲花落东湖”,巧妙地将铜山溪沿岸三个村,前林(现为潜灵)、白水、下井与芝溪河沿岸三个村的荷叶(现为下叶)、东湖、莲花镶嵌其中,该联至今广为流传。
芝溪河水流经莲花村,在其岸边有一处浙西名刹———莲华寺。民国初期,著名高僧弘一法师(李叔同)曾两度驻锡莲华寺,并撰寺联一副,联云“净域莲华灿千叶,中天佛日耀三衢”。将衢州境内“三衢山”与“莲华寺”两大名胜嵌入联中,意境高远。莲华寺前便是芝溪,据说有三十六个台阶抵达河中码头,船只直通杭州。寺的对岸是桥头村,有一座五孔石桥相连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区区数十载,芝溪河已移道几百米,莲华寺亦不复存在,只留下那座破旧不堪的石桥。
芝溪,我的母亲河啊,你世代滋润着衢北大地,养育着两岸百姓。你无私奉献、润物无声的高贵品质永远激励着沿岸勤劳而又智慧的人们。我们也要善待你、爱惜你,把“五水共治”当作最美的礼物送给你。
江省衢州市芝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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