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终于成了贾琏心上的白月光

爱情大师张爱玲说,每个男人至少心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红玫瑰,一个是白玫瑰。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成了衣服上的饭粘子,红的却是胸口的朱砂痣。反之,娶了红玫瑰,红的就是蚊子血,白的却是白月光。

而贾府里穷奢极欲的男人,拥有过的女人简直不要太多。在封建时代,只要有条件,三妻四妾是很寻常的,寻花问柳也不稀奇。更何况是贾府这样的豪门。从贾赦到贾珍、贾琏、贾蓉贾蔷贾芹,都是花丛中的常客,个个花心风流,肆无忌惮。

贾琏出自这样的环境中,经历的女人也不算少。如果不是婚后彪悍的凤姐克制了他几分,还不定成什么样。贾赦一个老头子都有满房姬妾,还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不肯消停。相比之下,贾琏连个正经妾室都没有,也算寒酸了。

但明面上没女人,不代表二爷没有地下活动,偷吃是贾琏的一贯作风,而且也不是次次都那么顺利的。大家都知道他的习性,连贾母都骂他,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

和尤二姐的一场情分,却也和其他人有些不同。素日贾琏偷情,也不分对象,感觉就是饥不择食,而且也不占别人便宜,大方地送钱财,就是纯粹的买卖,而且过后也不牵连。

但与尤二姐的故事,倒像有些爱情的意味在里头了。

说是爱情,却又像是亵渎了这两个字。像贾琏这样的纨绔子弟,难道不是用下半身思考,还配谈爱吗?而且,他和凤姐也有过如胶似漆的甜蜜期,但渐渐地,也难管住自己的花心。那样优秀漂亮的凤姐,加上花容月貌的平儿,也拢不住他。

贾琏确实心底有对凤姐的不满,毕竟和一个女强人生活在一起,是有些招架不住的。但更重要的是,他就是这样的人,是猫儿就得偷腥。

贾琏的偷,可不分场合,不考虑后果的。就像他与鲍二家的在自家屋里偷情一样,寻得是个刺激。而且事情败露了,他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就是道个歉而已。凤姐还得给他台阶下,要不然就坐实了醋坛子的名号。

当知道东府有两个漂亮的姨妹,况且他也清楚贾珍父子是什么货色,内里大致是什么情形,贾琏兴奋了,他又看到了肥美的羊肉,自然闻味前往。

贾琏本就抱着去钓尤氏姐妹的目的前往的,但三姐只是淡淡的,二姐却十分有意思。反正都是绝色,二姐还是三姐都无所谓,可见尤氏姐妹真的很美,正好贾琏又是个十足的颜控,一见了美人就忘乎所以,想尽办法套近乎。

尤三姐很看不惯贾家这些男人的丑恶嘴脸,不就是拿自己姐妹当粉头取乐吗?她不屑,也不愿长期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有自己的追求。可是尤二姐对贾琏抛来的橄榄枝,那是欣然接受,巴不得有一个男人带自己脱离苦海。

在贾琏向尤二姐索要槟榔吃,进一步试探其心意的那一回,尤二姐欲拒还迎,把个贾琏挑逗得春心荡漾,生怕尤二姐不同意,还将九龙玉佩系在帕子上抛了过去,看玉佩后来不见了,心里才踏实了。

可以说,贾琏追求尤二姐,是最下本钱的。这个本钱不只有财物,更有对尤二姐的强烈渴望,姑且也可以称之为爱情吧。而尤二姐也很懂得撩拨异性,贾琏被她的美貌迷倒,更陷入了她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中。这种魅力,就是若有若无的距离,看得到,得不到,令他难以忍受。和多姑娘那一次,多姑娘也使出了这一招。但多姑娘又远远不及尤二姐了!

如果只是玩一玩,贾琏大可以不用下大注,而且与亲戚的亲戚扯上关系,也是愚蠢的行为。实际上,正是贾珍父子的牵线搭桥,贾琏才能接触到尤二姐。在这之前,贾珍已经腻了尤二姐,想要脱手了。既然贾琏被迷得失了魂魄,就正好甩锅。

贾蓉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强烈建议贾琏娶了尤二姐,而贾琏也有这个意思。二人商议瞒着凤姐,在外面安置了二姐,不过是多花些钱而已,等时间久了,东窗事发,木已成舟,也不过是挨几句训斥。

贾琏与贾蓉一拍即合,贾琏还在他面前夸尤二姐,如何标致,如何做人好,举止温柔,言语大方,无一处不令人可敬可爱。并且,贾琏还拿尤二姐与凤姐比,说凤姐不及二姐一零儿。

听听贾琏的评价,一个柔弱,温柔的好女儿形象呼之欲出。确实和凤姐不是一个款儿的,如果凤姐是热烈的红玫瑰,那这二姐就是清丽的白玫瑰呀。不过,万一开始和他有意的是三姐,性情比凤姐还要火爆麻辣,他又该如何来夸赞呢?说到底,不过是贾琏为自己寻欢找到的理由而已。

别说,这两人还真的就像模像样地成了亲,在花枝巷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俨然一对夫妻了。贾琏也担起了一个丈夫的责任,又是承诺给尤老娘养老,又是热心为尤三姐的事操劳跑腿,比起他在贾府里时,倒要靠谱得多了。要知道,当初亲生女儿出痘疹,他还没这么勤谨呢。也许也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吧。

接下来,他们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新婚燕尔嘛,蜜里调油。贾琏和凤姐,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不过后来,感情淡了,矛盾多了,凤姐也不可爱了。而和尤二姐在一起,贾琏又重拾了快乐和幸福。

贾琏对尤二姐很好,让下人管她叫“奶奶”,自己也叫“奶奶”,早就把凤姐丢到爪哇国去了。贾琏把自己的体己全拿来给了二姐,也是真心实意过日子的表现。甚至,他还在枕边告诉二姐凤姐素日的行事,只等凤姐一死,二姐就进府,那时就真是奶奶了。

听到这些话的尤二姐,自然心花怒放,但她永远是一副温柔和顺的样子,还在贾琏面前为自己的过去而惭愧后悔,落泪悲伤。而贾琏可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过去,如果介意,也不会真娶她,还好好地宽慰她。比起双标的柳湘莲,贾琏在这方面还不算糊涂和自私。自己就是个花花公子,他也没想过要找一个纯洁的情人。尤二姐虽不完美,但甚合他意。

花枝巷的一段时光,是贾琏和尤二姐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并且已经到达了巅峰。

有一句话是:乐极生悲。尤二姐的命运很快就急转直下。贾琏被派去了平安州办事,而凤姐又得知了贾琏干的这一档子事,心生毒计,发誓要弄死尤二姐。

尤二姐人很标致,有野心,可惜没脑子没见识,耳根子又软。被凤姐几句话就忽悠进了贾府,然后困在了大观园里,开始各种法子折磨她。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很爱一个女人,是不是会担心她的安危,为她的前途考虑呢?贾琏之前为尤二姐设计的前途是,有了孩子,凤姐不接受也得接受。或是,熬死身体每况愈下的凤姐,二姐就胜利了。以静制动,付出最小的代价,收获最大的利益。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贾琏从外地回来,看到花枝巷人去房空,只有守房子的老头,吓得跌足。忙回去见贾赦与邢夫人,将所完之事回明,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贾赦竟赏了他一个十七岁的丫环秋桐。

当尤二姐进入大观园后,贾琏对她的关心爱护却少了很多,他不是不知道深宅的复杂,也不是不知道凤姐的作风,但他来不及细想,也懒得去想,因为秋桐转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其实尤二姐在府里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后来都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但凡贾琏多注意些,就不难发现。毕竟连宝黛一干人都常为二姐担心。从前和她信誓旦旦的男人,反而看不见了?

这个时候的二姐,已经有孕了,而且贾母中说过,一年之后方可同房。不能同房,再加上贾琏喜新厌旧,日日与秋桐干柴烈火,拆都拆不开,哪里还想得起二姐呢?他从前夸二姐温柔大方,如今得到了,也一样没用,成了饭粘子,倒是和赵姨娘有的一拼的秋桐,却成了他的新宠。

在这时,粗鲁不堪的秋桐在他眼里才是最美的。当秋桐成了凤姐最厉害的那把刀,刀刀砍向尤二姐时,尤二姐分外绝望,应该也会有一丝悔意吧。曾经说尽情话的琏二爷,转眼间就和这个女人你侬我侬,几乎把自己抛之脑后,而秋桐对自己更有赶尽杀绝的架势!

这个时候,尤二姐可能明白了。自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贾琏的爱和宠,都是一时的,虚无的,说没就没了。当自己最难的时候,他人在哪里?

压倒尤二姐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孩子没了。她再也没有任何的希望和留恋了。于是,她选择了吞金而死。在死之前,她将衣服首饰穿戴齐整,当贾琏看见她死后的样子,面色如生,比活着还美貌。

不得不说,尤二姐还是深谙男人心理的,第一面,她给贾琏留下了美好的印象,这最后一面,也同样如此。贾琏再也得不到她了,她的美貌又勾起了他内心的柔情,以及往日的美好回忆,贾琏不由得搂尸大哭,并且叫道:“奶奶,你死得不明,都是我坑了你!”

从贾琏的话里可以看出,贾琏也不是不知道内宅的那些争斗,而且尤二姐也不是三两日被折磨死的,那这么长的时间里,贾琏都做什么去了?尤二姐的死,他也有责任。

死去的尤二姐,终于又成了贾琏心头的白月光,他哭得死去活来,他发誓要为她报仇。也许以后,他还会有别的女人,但不会再有一个像尤二姐这样的女人,在某个时刻,真正走进他的心底,让他忽然地心疼了。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珍惜。

贾琏是个纨绔子弟,甚至有点渣,但他的品性中同样有美好的东西。能为了女人放声大哭的,只有一个原因,这个女人是他的真爱。比如贾珍之于秦可卿,宝玉之于黛玉,贾琏,也只是为尤二姐哭过。

虽然他们的感情并不是那么纯粹,而且贾琏的劣根性,也间接造成了尤二姐的悲剧,可是他们之间,也是有一些爱和温暖的。只是,这些感情,又有多少分量呢?尤二姐死了,却完美地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白月光。或许,这样的结局,并不是最坏的。

作者:阿五,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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