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流既明亮又倜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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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风流既明亮又倜傥

张廷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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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档案

张廷珍,灵性写作者,诗人,作家,文学评论家,图书策划制作人。曾出版发行诗集《倾听》,散文随笔集《野史的味道》,《倒挂的玫瑰》,《隔岸风尘》、《世无相》、《旁观者》。

如果没有大提琴,我们该如何悲伤。没有春江花月夜,我们该如何怀念。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张若虚是个有趣的人, 你看,那一夜看见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一种景象,春天,春水, 春潮,一轮浑圆淡黄的月亮,在翻滚的潮水簇拥下从水里生出随即迎面撞来,那晚的月亮是阴柔的,被动的,是顺势而为的自然,那晚春水涌起的浪是阳刚的,主动的,自发的强势,月亮和潮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可是,在春天的晚上它们阴阳和谐,相拥共生,成就了春江花月夜这样一个伟大的作品。张若虚的智慧和趣味高雅,寥廓,想象力无限扩张,他把个人孤独的生命体验上升到对人类存在命运的思考上,上升到自然与宇宙空间和谐相处的体验中。这样孤独的体现是独立不羁的透脱情怀,有一种把文学线索与历史线索合二为一的精湛,有一种把人类生存美好与空间无限地张合,不仅成就了阴阳合二为一的壮举,而且让灵魂做到了不动声色的苏醒,这一切全都是神来之笔。

这就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他有了神性,神沾惹了人性。也许那天晚上,他是与神相见,谈话,交流,你一句我一句,说完之后,他负责记录。再之后,神走了,诗歌留下了。

还原情感,还原自然,还原本真。张若虚善于利用空间、驾驭空间和发挥空间效应,从个人主观视觉出发 , 突出物象的某个特征是为发挥其独特的表现力。诗歌画面上出现的大面积留白, 在调动发挥词语动静方面,他动则如狡兔静则如处子,一动一静从容疏朗,广处泼墨如瀑布,微处惜字如黄金,仿佛那样的空白是专门留给大自然填空的,就如同人和大自然合作完成一首诗歌一样。

诗人的尊严凛然不可犯。 大自然的尊严凛然不可犯。

张若虚的一首《春江花月夜》把唐诗的审美水平抬上去了一个新的高度。这首诗歌完全具备了审美母体的特质。张若虚是一位智慧的人,懂得尊重自己,尊重文字,尊重美,在这首诗里他不人为地灌输自己的任何观点,也不要什么前因后果以及什么事实,他的眼中只有梦幻一般的诗歌,他用一首诗歌给时空几种线索。非常值得推崇的是张若虚那晚写诗的一种视角,那个不是他人生的真相,他让一种时空中的真相从眼里一直无阻隔直达心里。在诗歌面前,诗人的孤独,苦痛,寂寞,对于士大夫来说都不算什么,那是他们人生的一盘小咸菜,可是苦难如果太多了,沉睡的灵魂就会被叫醒。肉体睡了,人会获得有幸福感,灵魂醒了,人就知道人应该怎么活。其实,在唐朝是个盛行的朝代,诗歌并不承担叫醒灵魂的职责,往往,好的诗歌都是与酒肉放浪享受情爱混在一起玩。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有一种情绪一直陪伴心中的孤独,那是海子的诗歌。很多时候,美丽的自然界往往容不下一首好诗。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是这样的情绪,感觉,情怀,雾蒙蒙的水气弥漫的夜晚,月光下诗人看到的海市蜃楼。没有天上,也没有人间,是无边无沿的梦境。那一个月夜,都是水雾在弥漫,月亮在一个多情的诗人注视下,羞涩的悄悄升高了, 渐渐别离了簇拥它初生的潮水浪花,一个天上相思,一个地上眺望。那时节桃花开了,香气暗暗弥散,金刚经晒在江河两岸散发着愈久弥香的味道,一根刚冒出水面芦苇负责一只蜻蜓稳稳地站在上面,此时应该有一首曲子响起,声音不要太脆,有些沙哑,有些伤感,在雾中向着月亮奏响,应该是忧伤的大提琴,还有渴望相见的萨克斯,在雾气迷茫的夜晚等待暴雨后归家的人。

很多时候,是我一个人走在树林里,压低声音诵读《春江花月夜》时,每次都配老鹰乐队演奏的加州旅馆音乐,那长长的前奏音乐一直激情霸道的控制着人的视听情绪,那该是多么骄傲自信的的一段音乐,无所顾忌横行霸道,如欣欣向荣的春江花月夜。一片落叶收集另一片落叶,一颗果实啄破另一颗果实,音乐和诗歌互相逼迫对方交出它们共同的唇语密码,它们用艺术摇晃人间。

张若虚有趣且骄傲,他自言自语地说,好看的春潮那里都是一样的,天下的月亮也是一样的,江水润泽,月亮是圆缺不一的。可是,人们啊,你们眼中看到的春潮和月亮是拥挤不堪的,是芸芸众生里最俗气的那种。而我是在虫虫蜻蜓栖息蝉鸣自由的夜晚看到的自己,不是景致,我自己看到了宇宙里另一个自己。在一个有神灵光顾的夜晚,月亮,月光,春潮,春水,蝉鸣,水汽润泽的花草树木都有着生命的活力,都是宇宙间正经的子民,在那个夜晚,所有的一切美好的存在都是背景,是一个孤独疏朗诗人一首诗歌的陪衬。

张若虚胜于他人的地方在这里。他的诗歌孤篇压全唐,胜在审美力度,审美情趣,审美眼光皆在高位,空间想象直通宇宙, 无阻拦,无隔断,无喘息,而春江花月夜这首诗独特的价值也在这里。独立不羁的生命尊严,独与宇宙相往来的超越精神境界。就是这种孤独精神,才是中国文化艺术最有钻石光芒质地一部分。

不管张若虚在世人的心目中多么叛逆,多么犀利,多么落拓不羁, 可他的诗歌,透视出的仍然是无边的水汽,惆怅忧伤,如梦似幻, 湿漉漉,雾蒙蒙。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只有在那一夜独坐月下的人,才知道,即使七月兰桨好日月,但你我天各一方,等待万世,也是锦书难托。春江花月夜,是好日子,不属于爱,也不属于情,只属于懂得。他忧思,叹息,刚叹一口气,刚忧思一会,马上就解开了,想明白了,他坐在一个特别开阔的地方,有月亮的晚上,江边,沙滩,有花朵,他所有想要的条件都在,心情也在,状态也在,一切都刚刚好,恰如其分。扁舟子,这位诗词中忧伤多情孤独的男子,一直鲜活地活在诗词里,活在春天那个月夜。那一夜,江边一定没有人,雾气把春天、江水,花朵遮盖的好好的,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一个人穿上诗歌的内衣与神灵相会。当天地一片安静的时候,没有人的喘气声,没有人的欲念,没有人喧闹,喧嚣,争斗,大自然就恢复大美的态势,虫虫自然尖叫,草木自然伸腰舒展,花朵自然垂目,江河随意垂怜水下的鱼儿,这是白天有人时看不到一切。

那一夜,张若虚看到了初恋的那个人。就是在这样的时候, 张若虚看到了一首诗歌。不是写出来的,是大自然自然状态,它就是一首诗歌,听到了,或看到了。大自然选择一个人,帮助它记录下来。羡慕树上那只鸟,它看到风来之前,那树枝一摇一晃,便就知道,雨后,天蓝云白。河清水绿。水汽弥漫,那些开在月夜的梨花桃花对春天的江水告别,但愿那些曾经的香气能够让你喜悦,如果还没有,我就朗诵一首春江花月夜,给你听。这月夜,或许就是一粒种子,等到了秋天才会有收成,金黄,碧绿,雪白,它们都是江河的雾气后代,彼此间不相识但又熟悉彼此气息,一个来了,一个走了,有一天又在一个朝代的月夜相遇。是春天,在江岸,花开了,月亮升起来了,那个夜晚,在雾气的召唤下,

来了,聚了,又走了,又散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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