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梅是我生命里的图腾

文/王叶

秋去冬来，天地萧煞寒冷，生 物开始进入蛰居。唯有蜡梅，生机盎然，那疏展的枝杈上分布着花骨朵儿，含苞欲放。传说，西周鄢国的君王酷爱黄梅，但嫌其不香，就下诏花匠限期让梅花吐香，否则全部处死。地方官员无可奈何，众花匠束手无策，却见一个姓姚的乞丐揭榜，带来几枝臭梅，将其嫁接到黄梅上。过了一段时间，黄梅花苞发出阵阵清香，国君龙颜大悦，立即下令将乞丐召来御花园，当专职园艺师。后来鄢国被郑国灭，宫廷一片废墟，唯独梅林没有毁坏，繁衍至今。这使我想起去年冬天，家院地上如铺一层白絮，空中那冰清玉洁的雪花，像轻妙曼舞的白蛾，飘然落下。我为清除居家而生的阴霾，给心来一点空灵，减轻创作对大脑的压力，来到肃静的公园里，踏雪欣赏梅花。

这梅林，造型奇特，种类繁多，分片合围，既有凹处，也有凸出地方，有序搭配，使红、黄、白三色错落有致，构成了一个硕大的梅花图案，十分美观。我如痴如醉，看一树花开，微闭双眼，一股暗香扑鼻而来。于是，做一个深呼吸，让清香入肺，感觉舒服极了。品味片刻，又举步前行，在不同颜色的区域驻足，定睛细看。心想，这正如白落梅诗：“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空山人去远，回首落梅花”。漫漫人生路，不过是走一遭人世，看一场雪落，赏一树花开，复杂生活竟是如此简单。

我踏雪赏蜡梅，闭眼听落雪微音，睁眼看枝上梅花灵动。那花色金黄，冲寒傲雪绽放，楚楚动人。它比别的梅花开得早，炫烂无比，真是“枝横碧玉天然瘦，恋破黄金分外香”呵！然，人们往往只重视红梅，却忽略了蜡梅。我权当幻作一回蜡梅，凌风傲雪站立。花朵，就是军帽上的五角星。我知道，南方梅花有绿叶映衬，而北疆生长的却是“干枝梅”，有花无叶。这种梅花，喜欢在寒冬腊月盛开，亦称腊梅，它的生活习性和芳姿，让古今众多文人墨客信步瞻仰，驻足兴叹。我不由得想起宋代诗人林和靖的绝句：“隆冬到来时，百花迹已绝。唯有腊梅破，凌雪独自开。”这金黄剔透的蜡梅，改变了我的心情，唤醒了我的雅趣。开始搜寻矮一点的梅树，折几枝梅花，带回家去，将其插入花瓶中，供于案上，让清香弥漫室内，那会浸肺彻骨，激发创作灵感。或者，敬奉给慈祥的长者，寓意更深远。因为，腊梅象征着慈爱、高尚的心灵，忠实、独立、坚韧、刚毅、圣洁的品格。现在的我，不正是缺乏于此吗？真该向它好好学习。

赏着蜡梅花，丝毫不觉寒冷，还颇有诗意和温暖，感觉自己在这素静的时光里，寻找到一抹生命的律动，寻找到冬天最美的音符，随着它沁入心扉的一缕清香，也寻找到它䒖䒖而立的寂寞清影，寻找到它“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的绝尘之美！我是洗净了凡尘一颗俗心，冒着漫天飞雪来赏花的；我是怀揣着一腔亟待释放的郁闷，踏着积雪寻找一剪迎寒风而绽放的花朵，寻找那一簇冷香凝血的花蕊！身临其境，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我爱梅，爱它孤标傲世，独处岁月清寒，不求绿叶陪衬，不屑争芳斗艳，只为人间默默地释放清香，为百花迹绝的旷野增添色彩。我敬佩它在安静而素洁的光阴深处，恬然开放，还有它凌霜傲雪的高洁风骨。

我从沉思中醒来。在庭院里 观察三棵不同科属的梅树，看是否缺养分，是否需要浇水，确保它贮备足够的养料过冬。整整十年头，我精心侍弄，多多少少积累了一点经验，掌握了各种梅的生活习性和特点。南方的梅，由于气候湿润，很少有恶风暴雪酷寒，大都开放在岸堤或亭榭边，那纤瘦雅致的模样，像一帧装璜精致的古画！它们总是开得遮遮掩掩，羞羞答答，袅袅婷婷，很像江南的女子，更多了几分娇气和矜持之美！而北方的梅，许是受寒冷气候影响，多是来的猛烈，不落俗套，不是开在幽谷山野，就是开在公园，庭院，似乎这样才能彰显它们不畏严寒酷地，应时独放的顽强性格来。

我爱腊梅，爱它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的遗世独立，爱它繁华深处不为人知的孤独、寂然和彻骨之寒；更爱它傲雪独放的铮铮铁骨。梅花是神话，是知音，是文房好友，还是我生命中不朽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