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蓝:山的诱惑(1)
风景在路上。为了欣赏到更多风景,我们听从华平的建议,选择了一条费时更长的路——从水泉绕道石门,前往哈斯山陈沟。
车过了水泉堡和金锁关,往左一拐,就向石门方向疾驰而去。
不多时,一座座红色山体,自旷野尽头远远地扑过来。
坐在后座的萍影,正在和冬冬闲聊,看到红色的山,不禁喊了一声:“看,丹霞地貌!”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朝那山望去,带着好奇和惊喜。
“丹霞地貌”,我只在图片上看过张掖的,不曾想,我们身边竟也有如此隆重的“丹霞”!
可能因为天阴,远远看去,那山的红,有些暗沉。我们纷纷搬出想象里的雨和阳光一起浇上去,于是,那红便鲜亮起来,玫瑰色的红、铁锈色的红、橘红、大红、绯红……像是天上有位大意的画家,将红色的颜料不小心打翻了,泼在那山上。
及至近了,才发现,那通红的山,是有层次,有纹路,有性格的。冷峻、高拔、厚实,但不尖锐。既不像平原上的山丘那么柔和,也不似青藏高原上的那么嶙峋奇崛。
连绵起伏的红色波浪。一座又一座,兀自燃烧。仿佛内心,有一千座沸腾的爱情海。仿佛小时候奶奶做的月饼,一层一层,抹上了红曲。接近山根的地方,颜色浅淡下来,一层红色夹一层白色。冬冬笑说:“像五花肉!”
华平已经来过不止一回,竟也如初见,依然那么兴奋,连连赞叹:“这山有味道。”
王天云一边开车,一边看一眼窗外的山,漫不经心地说:“有些看头。”
一路向西,大概行驶十几公里,越来越浓郁的绿代替了“丹霞”的红,山形也变得柔和起来,那起伏的曲线,仿佛侧卧的美女,极为动人。山上的植被,随着峡谷的深入,更加茂盛和繁密,到处都是大群大群的羊,仿佛天上的云,跌落在了山坡上。
华平解释说:“前面马上就到了阿西娅生态牧场。”果然不一会儿便看到,阴面山坡上竖着硕大的几个字——“阿西娅生态牧场”,它的对面,车右侧公路边,有一些羊栏和牛圈一样的建筑,大概就是所谓的生态养殖场了。
比起一切羊圈,我更喜欢天高地阔的草地,草坡,草滩,哪怕草不多,羊儿们也是自在而随性的。小时候放过羊的我,至今对羊充满了感情,但吃起羊肉来,也是很凶猛的(此处佯装羞愧状)。
在一片油菜花地边,我们停下车来。也许是经常被雨水清洗着,被清风抚慰着,山上的草木和地里的油菜花颜色都极为纯正和鲜艳。下车,深呼吸,空气清新而又冰凉,多日的暑气也一扫而光。
抬头望西,山顶上有一方天空灰云散开,露出一片蔚蓝,看样子天是要晴了。这意味着会看到更美的风景,但同时也意味着,要被暴晒了。考虑到两周后的云南之行,我心底里有些发怵,但终归是被“美色”诱惑者,不管不顾地奔入了田野,给她们拍照,给山野拍照。
拍完照继续前行。
路过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子,我们看到不远处的崖畔上有一棵杏树,挂满了黄澄澄的杏子。停车下车,王天云去摘杏子,我和冬冬朝马路边上的一块豌豆地走去。青豌豆已老,黄豌豆未黄,因此碗豆秧还在地里匍匐着。我摘了一个稍微青点的,剥开豆荚,放一颗在嘴里,慢慢咀嚼,一股清甜的味道,立即在舌尖上弥漫开来——多么熟悉,童年的味道!
一位瘦高个中年男人,凑过来,挂着满脸憨厚的笑,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说是来玩的,并问这是什么村,他说是裴堡。我又指了指刚才看到的那棵杏树,问杏子能摘不。他笑着说,能摘,但是杏子还没熟呢。我们诧异,说,不是黄澄澄的吗?他笑着说,那是黄叶子。这才知道,十里不同天的意思了,这里距离平川也就不到四五十公里吧,杏子竟然还绿着。
华平喜欢跟人唠嗑,一会儿功夫,已经和一位抱着小孩的年轻媳妇聊起来了,听着她地道的靖远口音,竟也没有那么不喜欢了(实话说,以前不太喜欢靖远话)。
王天云捏着杏子过来了,递给我一颗,果然还是绿蛋蛋。
我们向中年男人打问陈沟的路线,他指着面前的大山说,从那山翻过去就到了。我仰头望了一眼那浑厚壮实的绿山,心里一动,但随即想到“看山跑死马”的道理,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华平问,车能过去不,中年男人摇摇头,笑着说,车上不去,只能步行,又用手向西一指,说,开车只能从石门,永和绕过去。
想到路途遥远,不敢逗留太久,我们上车,继续向西。
真喜欢这种听着歌,飙着车,奔驰在路上的感觉呀!被掩埋的活力,沉在身体底部的心,也渐渐飞了起来。
(未完待续,下节《药王谷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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