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荐读】匍匐的爱
匍匐的爱
河南省长垣县委宣传部 王自亮
校门口有一片红薯叶,像一片绿的海,在晚风中摇动。叶片四处蔓延,密的没有一点缝隙容脚。
家乡多种红薯,乡人爱吃红薯。红薯全身是宝,红薯可以吃,红薯叶可以吃,就是红薯穰,晒干了,也可以喂牲口。这红薯叶据中医,还荣登了营养丰富的最佳蔬菜,可清肝疏肺,解热排毒。
每年母亲都要采一些红薯叶,蹲在那绿绿的海里,夕阳斜下,像一尊金色的雕塑。采得回来,开水焯一下,拌了蒜醋,清爽开胃。或是炒、蒸,都别有风味。
但最常见的吃法就是揣菜馍。把叶片和入面中,拌匀了,然后蒸。蒸出的菜馍粘粘的,既有面的柔韧又有叶的清香,十分好吃,真正的绿色健康、好吃不贵。
相较谷物,红薯沉默不语,把丰硕都深埋地下,只努了劲生长,只有悄悄隆起的土堆,透露出它的丰腴。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红薯是庄稼中产量较高的品种之一,生命力强,侍养简单,回报却极丰,饥饿时代,它救了多少人的命;它的叶片,也是摘的越多,长的越快。总以为红薯最像乡人,朴实艰韧,默默奉献,任劳任怨,从来不计回报。
这种秉性也遗传了乡人,吃着红薯长大的乡人,一个个朴朴素素,老老实实,从来不会玩心眼,不管到哪都是踏实肯干,积极向上,心地安然,宽容和善,把所有的风华都埋身地下,深深伏下的身子,是一汪洋溢着爱的海。
岁月深处的花朵
上中学时,我住在十里外的大姨家。那时,家所在的乡中质量不好,离家远,大姨就让我到她们那上学,学校就在她们家旁边。
初到学校,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假期的校园静悄悄的,大门里是一条宽宽的大道,两侧种满了松柏,郁郁葱葱,道路两边就是排排规整的平房。中间空旷的地方,还有一幅单杠,周边零散地长满了高大的白杨,像是蓬蓬绿伞。我满心欢喜,相对于偏僻的村小,这学校无疑是奢华的了。
中学的生活很紧张。每天早上五点多钟,天还黑沉沉时,大姨就轻轻叫我们起床,睡意正酣的我总是迷糊糊的,多么不情愿啊。随后大姨也开始起床引火烧饭。红红的火光就着夜色在黎明的晨风里升腾。
早上七点钟放学,八点学校又要上课,我们赶到家里,大姨就赶紧让我们钻到厨房,刚烧的地锅还冒着火星,屋里热腾腾的,凉凉的身子马上就暖和起来。金黄喷香的玉米粥已经摆上了桌,冒着丝丝缕缕的雾气,菜很简单,多是些咸菜,或是凉拌的生菜。馍是自己蒸的,很韧很香。每逢考试,大姨还会给我煮两个鸡蛋,买一根麻花,意味着要考一百。我年龄小,动作慢,做什么都慢半拍,跟不上趟儿。早上的热粥,我喝的心急,表哥却哧溜溜就喝完了。大姨总是说我别慌,慢慢喝,一面用两个碗为我来回翻饭,还呵斥一边不耐烦的表哥。说俺波儿喉咙细,喝不得热饭。在她的眼中,我就是她的一个儿子。
她十分节俭,可每逢孟岗集市,都要带了我们赶集,买点衣服和好吃的。我现在还记得她给我们买的短衫,丝绸料,十分鲜艳,穿上轻巧而凉快。当时的集市上人山人海,闹嚷嚷的,车辆声,还有摆摊的吆喝声,汇杂在一起,如一股洪流,在一个十岁少年的心中,神奇而深刻,至今仍在脑海中翻腾。
中午放学是一个较为宽松的时间,可以稍稍休息一下,大姨也不那以紧张。下午放了学,又要去上晚自习,夜里,教室常常停电,就点满了焟烛,一杆杆,如同跃动的星星,映照着一张张稚气未脱红红的脸,那眼睛,亮闪闪的,就如同一颗颗黑星星。夜晚下学,我们一伙孩子,就常常步行回家,边说边笑。学校在野外,要走一段二三里的水泥路,路两边就是迷蒙的旷野,闪着三两点隐隐的灯火。走过去,年少的轻狂,青春的狂躁,就在这一刻尽情渲泄,惹得一地鸡鸣狗叫。走到村口时,路西边有一个声控灯,大家就会在路边大吼一阵,看谁的嗓门长,能把灯光喊亮。在一阵阵笑语中,灯明明灭灭,少年的心就飞飞扬扬。
到了家里,常常会很饿,小街上有一家烩面馆,表哥就去提一碗烩面,热腾腾的,我们吃着,筋道的面片,喷香的肉片,脆脆的黄豆芽,吃得满头大汗,别提多么美了。放学回家总能看会电视,大姨待人善良,周边邻居常常串门,听她们说着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纯朴平静的乡村日子便充满了味道与美好。
周末是最快乐的时候,村不远就是菜园,种了西红柿、豆角、茄子等,随便摘一个绿西红柿,却是那么有滋有味。生茄子也吃过,涩中带着一种微甜,也挺好吃。村北就有坑塘,夏天的傍晚,脱得光光的,和表哥去洗澡,晒了一天的塘水热热的,柔柔的,像母亲的爱抚。表哥们在水中嬉戏,旱鸭子的我只能攀了树根,在岸边做狗刨,蹬得水黄黄的,却也玩得不亦乐乎。
借宿的日子是清苦的,也是幸福的。那份真挚的情感,如山泉水,清澈醉人,没有任何污染,泛着人性的良善与温情,足以温暖我们的一生。
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一个个离家出走,再也不是那呆在小院里,瞪大了好奇的眼睛看世界的少年。只有大姨和姨夫两人,守着沉静的小园,守着那甘甜舒缓的时光。偶尔的回去,漫步小院,当年的摆设物品一如从前,似乎仍漾着青春的气息和欢笑,一条岁月的河,将我们隔在两岸,只在回忆里,摇摆着芬芳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