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学大儒为了讨好领导当众献舞,斯文扫地
虽然老祝这辈子都没当上大官,但他有个官运亨通的儿子。
有个熟知经典的老祝在,小祝就是想当文盲也没机会,《五经》、历史、百家学说一样没落下。
唐高宗年间,祝钦明中明经,拜为东台典仪。唐高宗驾崩后,他又考中英才杰出、《六经》等科,拜著作郎,也就是负责记录皇帝的言行,后又任国子博士。武则天久视元年(700年)他在太子詹事任上时,武则天特诏他与博士韦叔夏、大儒郭山恽等参定仪注。
长安元年(701年),祝钦明又累迁太子率更令兼崇文馆学士,与太子右庶子崔神庆等兼充东宫侍读,隔日履职,教太子学经。长安二年(702年),迁太子少保。
太子,就是在唐高宗死后继位又被武则天废黜的唐中宗李显。李显也是不容易,都当外公的人了,还得奉旨读书。
飞黄腾达
神龙政变后,唐中宗复位,祝钦明作为他的老师和东宫旧臣,一下子就发达了。唐中宗正月登基,他二月就被擢拜国子祭酒,授同中书门下三品,加银青光禄大夫。
同中书门下三品就是宰相头衔,祝钦明一举拜相;又任刑部尚书、礼部尚书,爵封鲁国公,食实封三百户,兼修国史。同样官拜宰相的复唐功臣桓彦范、崔玄𬀩、袁恕己、敬晖也都向他学习《周礼》——当然,这是在他们被武氏排挤以前的事了。
皇帝们普遍都不喜欢搞政变的大臣,即使是拥立自己的。
祝钦明也有文人相轻的毛病。他与郭山恽、李宪等都专守先儒章句,而直弘文馆四门博士王元感却总是对先儒古义有意见,祝钦明等人对他又是讥讽,又是多次诘难,但王元感总能应对,从不认输。
毛病归毛病,正事没落下。祝钦明与中书令韦安石、尚书右丞苏瑰、兵部郎中狄光嗣等奉诏删定《垂拱格》(武则天在评定徐敬业叛乱后颁布的法律文书)后至神龙元年的诏书,作《散颁格》七卷。二年(706年),与魏元忠、武三思、徐彦伯、柳冲、韦承庆、崔融、岑羲、徐坚等撰《则天皇后实录》二十卷。
但是下半年,他就获罪被贬为申州刺史了,罪名是:
因为不想服丧,隐瞒亲人死讯!
按规矩,公务员一旦守丧,是要离职的。
祝钦明一介大儒,为了当官竟然犯下这样的错误,百官都震惊了。
也是他们没有开天眼,因为以后祝钦明会做出让所有人更震惊的事。
东山再起
被贬后的祝钦明不甘心,走了韦皇后的门路,重新当上了国子祭酒。
景龙三年(709年)八月,中宗想亲自在长安城南郊祭祀天地,祝钦明和老同事国子司业郭山恽揣摩中宗的心思,想拍韦皇后的马屁,于是发挥了自己博学的特长,引用《礼记·祭统》“夫祭也者,必夫妇亲之”,称应由韦后充亚献。
中宗虽然妻管严,但这事他还是先咨询了礼官们。百官多无节操地附和祝钦明,只有太常博士唐绍、蒋钦绪和国子司业兼修文馆学士褚无量及太常博士彭景直认为祝钦明的理论仅适用于祭宗庙。宰相尚书右仆射苏瑰更是在中宗面前驳得祝钦明很没面子。
于是中宗让宰相左仆射韦巨源裁决。
小编之前讲过韦巨源的故事,他虽然不咬人,但作为韦后党羽,他的节操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祝钦明胜出了,韦后被定为亚献。
祝钦明干脆好人做到底,提出让韦后有权势的小女儿安乐公主李裹儿为终献。
但在唐绍、蒋钦绪反对下,韦巨源没有同意。最后中宗以韦巨源本人为终献,总算没让祭祀大典变成吉祥三宝。
祝钦明这次拍马屁虽然没达到最终的效果,但心意到了。然而,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做出了更高能的事。
前方高能
景龙四年(710年)五月,唐昭宗和韦皇后为了庆祝韦皇后亲戚结婚宴请群臣时,祝先生竟然说自己会跳“八风舞”!
春秋时,鲁国大夫众仲曾说:“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
但是显然,饱学之士祝钦明并不打算在这样的场合弘扬儒家经典。
这位曾经的宰相、堂堂的国公,就这样当众两手据地,摇头闪目,左右顾盼。虽然由于他“体肥丑”导致自己这番舞蹈的艺术价值未必值得恭维,但从中宗笑了来看,娱乐价值还是不错的。
不过我不建议大家脑补画面,否则后果自负——虽然中宗笑了,其他官员却吐了。吏部侍郎卢藏用私下对学士们感叹:“祝公是举,五经扫地矣。”
元朝史学家胡三省读《资治通鉴》到此处,也批道:
祝钦明所作《八风舞》,非春秋鲁大夫众仲所谓舞者所以节八音行八风者也,借八风之名,而备诸淫丑之态耳。
盖棺定论
六月,中宗突然驾崩,韦后以太后摄政,很快被兵变推翻。中宗的弟弟、另一个曾被武则天废黜的前皇帝睿宗复位。
景云元年(710年)十二月,侍御史倪若水弹劾祝钦明、郭山恽奉承韦后、希旨误导中宗,指二人为小人,不宜在朝。
祝钦明被贬为饶州刺史。
但他的仕途却没有就此完结,他又被提拔为洪州都督,甚至还回朝当上了崇文馆学士。唐玄宗先天初年的《妙门由起序》,“金紫光禄大夫崇文馆学士上柱国鲁国公臣祝钦明”的名字赫然在列。
不久,祝钦明去世。
其实在被明朝人张裕鞭尸以前,他已经被北宋人欧阳修鞭过一次了。
《新唐书》赞曰:钦明以经授中宗,为朝大儒,乃诡圣僻说,引艳妻郊见上帝,腥德播闻,享胙不终。盖与少正卯顺非而泽,庄周以诗书破冢者同科。独保腰领死家箦,宁不幸邪!后之托儒为奸者,可少戒云。
你一个大儒、皇帝的老师,竟然曲解圣人经典让皇后在郊祀大典上和上帝碰头,成何体统!
这位为人师表的饱学之士,终于把自己活成了“托儒为奸”的反面教材。
当然和那些死于兵变的韦后党羽相比,他的下场要好太多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拍马屁的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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