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也酒驾?

在比利时,我连续两天跑到司法宫去参观。这座恢弘壮丽的庞大宫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一天,参观完司法宫后,已是傍晚时分,我沿着司法宫后的一条小路向不远处的酒店走去。路边的一家小酒馆开着门,几个老外坐在门口举着酒杯大声地闲聊。这里不是常规的旅游区,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我从旁边走过,他们有些好奇地看着我。

出门在外,我很喜欢和当地人接触、聊天。以我的旅行经验,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布鲁塞尔本地人,而这种街边的小酒吧正是和本地人交流的好地方。我已经走过去,又折了回来,跑进酒吧要了一瓶啤酒。

果然,我拿着酒瓶刚刚走到门外,就被他们热情地邀请过去一起坐。几番你来我往的寒暄之后,我了解到这些人都是在司法宫工作的法律从业人员,有法官、律师、公诉人,还有从事法律咨询和代理的人。下了班,他们聚在这里喝一杯再回家。

比利时的官方语言为法语和荷兰语,这几位法律工作者说起这两种语言来自然不在话下,但他们的英语可就很一般了,为了照顾我,他们都改成了带着法语口音的英语。聊到我的住处,我指指下方的小路说出酒店的名字,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对我说:嘿,那里可不安全啊!一位律师大叔操着打着卷的英语对我说:“那里到处都是黑人和阿拉伯人,我在那里被袭击了五次!五次!这帮人,从哪来的就应该回哪去!”

大叔酒后吐真言,说出了这句予他的身份而言政治极不正确的话。不过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白天我从酒店附近走过时,已经发现那里街道很脏乱,街上很多无所事事的人,治安不是太好。眼看夕阳西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从这里回酒店虽然只有短短的200多米,但都是狭窄的小胡同,我不禁为自己的安全担心起来,赶忙向各位告辞。

众人一起拉住了我,身边的法官大叔按住我说:别着急、别着急,安心地和我们聊聊天,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嘛!我说:真的?大叔拍着胸脯说:当然!我保证!

旁边的人也纷纷向我保证,他们一定会安全地把我送回家,让我不要担心,在他们的盛情挽留下,我又坐了下来。夕阳西下,照耀在辉煌的司法宫上,给司法宫打上一层壮丽的金色,又有几个人从这栋高大的司法建筑中走出来,加入我们的行列。比利时人酷爱喝啤酒,有一句俗话说啤酒就是比利时人的水。可想而知,比利时人对啤酒有多么的热爱。这些人,工作时间,都是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法官、律师,而一下班,脱掉法官服和律师袍,他们也像其他普通的比利时人一样,热衷于坐在熟悉的酒吧里,喝喝小酒、吹吹牛皮。虽然我们互不相识,但很快就聊得像老朋友一样了。

眼看天已黑下来,四周围华灯初上,我一瓶啤酒已经慢吞吞地喝完,这群人还没有散伙回家吃饭的意思,我禁不住问法官大叔,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了?大叔笑呵呵地大声对我说: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来,再给这位中国姑娘拿瓶啤酒,我请客!

我只好再次坐下来,大叔又给自己叫了一瓶啤酒。这种叫Hopus的啤酒度数不低,一小瓶就喝得我晕晕乎乎的,而一旁的大叔已经喝了好几瓶,越喝越兴奋,说话的嗓门也越来越大。

晚上八点多钟,天更黑了,僻静的小路上看不到什么车,也没有行人。我又忍不住催促大叔:我们走吧!大叔依旧大声笑着说:姑娘,你着什么急呢?让我再坐10分钟,就10分钟,好吗?相信我,我还没吃饭,我也急着回家和我老婆一起吃饭呢!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此时就算让我走,我也不敢自己走了,我只好继续耐着性子等下去。可是实践证明,酒鬼的话是不算数的,眼看大叔又给自己要了一瓶啤酒,10分钟硬生生拖成了半个多小时,时钟已经过了九点,大叔这才一摆手,对我说:好了,咱们走吧!

从酒吧到我住的酒店,直线距离只有200多米,沿着胡同穿过两条街就到了,我理所当然地站起身来朝山下走去。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大叔居然不见了!

我纳闷地问那些还在坐着喝酒的人,众人指指马路对面说:在那里啊!我沿着众人指的方向看过去,大叔正站在一辆车边,一个劲儿地招手让我过去呢!我可是眼见着大叔喝了好几瓶啤酒啊,难道他还要开车吗?我吃惊地转向众人,众人笑眯眯地对我说,没关系、没关系,快过去吧!

我狐疑地走过马路,对大叔说:酒店那么近,走过去就好了啊!大叔说:可是我还要回家去吃饭呢,送完你,我就直接回家了!

可是,这真的行吗?我不放心地问。大叔再次拍着胸脯向我保证,没关系,没关系!绕到副驾驶旁边,绅士地为我打开车门,说:请上车吧!

事到如今,反正我不敢一个人回家,也只能战战兢兢地上车了。大叔发动汽车,飞快地在山路上开起来,法官果然有钱,车子是一辆豪华的宝马越野,又宽敞又舒服,在左弯右绕的山路上开得也很平稳,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打消我对酒后驾驶的担忧。我直接问大叔:您可是个法官啊!

是啊!大叔骄傲地说。

“可是你却酒后驾驶!”我直接对他说。

“啊,这个嘛。。。。”大叔本来一直大声地对我说着口音怪异的英语,听了我的话,声音立刻低了下来,语言也马上换成了法语:这个。。。。BlaBlaBlaBla。。。。。。我虽然听不懂,但能够听出,大叔其实完全了解自己行为的性质,语气里透着心虚。我猜他一定是在说:我们比利时人就这是这样啦!我们把啤酒当成水,根本不算什么啦!喝这点啤酒根本不会影响我开车啦!诸如之类。为了化解他的尴尬,我把话题引向别处,大叔马上又转回了大嗓门的英语,和我巴拉巴拉说起来。

眼看快要到酒店了,我悬着的心也放下来,忍不住又和大叔开起了玩笑:可是你还是知法犯法,酒后驾驶呀!

大叔再一次心虚起来,语言也再一次自动切换,向我咕噜咕噜说了一长串的法语。虽然听不懂,但从语音语调上判断,大叔把刚刚向我解释的那段话又重新说了一遍,我禁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

车子开到酒店门口,大叔跳下车绕过车头跑过来,绅士地帮我拉开车门,扶我下车,看着我踏上酒店台阶,高兴地摆摆手对我说: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我要回家吃饭去了。

说着,大叔回到车上,一骑绝尘,扬长而去。我站在酒店门前,心里却再次担心起来——不知酒驾的法官大叔是否能顺利到家呢?如果遇到警察,不知大叔那一大段心虚的法语能不能派上用场呢?

其它比利时游记请见如下链接:

世界最大的法院长啥样?

在比利时旁听庭审

比利时的清明上河图

向左还是向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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