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日课001丨你打别人的算盘，别人也在惦记你的一亩三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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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日课》正式开讲。今天开宗明义第一章，主要是讲义、利二字，其要害在利上。欢迎你留言交流。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
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孟子·梁惠王上01》)
如果说孔子所处的时代尚存礼仪面子的话，孟子所处的时代就已经彻底礼崩乐坏了。
赵、魏、韩三家分晋，开启了战国时代的序幕。本章所提到的梁惠王，就是魏惠王魏罃（yīng），只因其继位后，迁都大梁，所以又叫梁惠王。大梁就是今天的河南开封。
当时的国际形势严峻，各诸侯国间竞争激烈。魏国原本也是强国，却接连受到重创，而让魏国受此重创的两个人，都是从魏国流失的人才。一个是孙膑，只因同窗好友庞涓嫉妒迫害，孙膑不得不逃离魏国，投奔齐国。后来孙庞斗智，通过围魏救赵、马陵之战等一系列战役，魏军惨败，庞涓自杀，太子申被俘。一个是商鞅。被举荐给梁惠王，却不受重用，于是跑到秦国，又掉过头来大败魏国，梁惠王割地求和，迁都大梁。梁惠王于是广招人才，以图东山再起。孟子因此来到魏国。《史记》言：
惠王三十五年，卑礼厚币以招贤者，而孟轲至梁。
梁惠王也是着急了，富国强兵心切，一见孟子就问：老先生，您不远千里而来，一定给我们国家带来很大利益吧。
谁知孟子却劈头一句，打断梁惠王的话：大王，何必张口就谈利益呢？
又出惊人语，陈述自己的观点：只要有仁义就够了。
紧接着，先讲利之弊端：
大王说“怎么对我的国家有利？”大夫也会说“怎样才对我的封地有利？”士子和老百姓也会说“怎样对我自身有利？”如果上下相互逐利，那么这个国家就危险了。
在拥有一万辆兵车的大国，杀掉国君的，必然是有一千辆兵车的大夫。在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小国，杀掉国君的，必然是有一百辆兵车的大夫。
在一万辆兵车的国家，大夫拥有一千辆；在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大夫拥有一百辆；这都不能说过不多吧！
但如果先利后义，大夫不把国君的产业全部夺走，是不会满足的。
其剖析唯利是图之害，都紧紧围绕“何必曰利”四字展开，可谓是步步紧逼，切中要害，比孔子更深刻。论语日课078：唯利是图招人恨最后直指梁惠王的宝座，不知梁惠王听此会是什么心情，会不会联想到三家分晋之事。太史公司马迁言：
余读《孟子书》至梁惠王问何以利吾国，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嗟乎！利诚乱之始也。夫子罕言利，常防其源也。故曰“放于利而行，多怨”。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好利之弊，何以异哉！
一语破的。“不夺不厌”，更是诛心之论。所谓欲壑难填，贪污腐败的有谁适可而止的。（吴小如语）谈完利之害，孟子赶紧转到义的好处上，语重心长地告诉梁惠王：
从来没有仁的人会遗弃他的父母的，也没有讲义的人对他的君主怠慢的。大王只讲仁义就行了，为什么要讲利益呢！
孟子的论辩刚中有柔，如姚永概引刘海峰之言：
“万乘”六句，山外有山，波涛怒撼，其势横绝，是用刚笔之妙者。“未有”二句，斜飞而入，翩跹似燕，是用柔笔之妙者。
当然，孟子确实是偷换了概念，但是细思天下都去逐利的后果，你能不觉得恐怖吗？你在打着别人的算盘的同时，别人也在惦记着你的那一亩三分地，这就将所有人都置于防与被防的恶劣生存环境之中。然而，防不胜防，因为逐利无底线。公司重视企业文化、国家宣传价值观的道理在此。
同时，我们还要明白一点，儒家不是不讲利，《集注》引程颐言：
君子未尝不欲利，但专以利为心则有害。唯仁义则不求利而未尝不利也。当是之时，天下之人唯利是求，而不复知有仁义。故孟子言仁义而不言利，所以拔本塞源而救其弊，此圣贤之心也。
《资治通鉴》更是指出，孟子在此之所以将义与利对立起来，只不过是因为交谈之对象不同而已：
初，孟子师子思，尝问牧民之道何先。子思曰：先利之。
孟子曰：君子所以教民者，亦仁义而已矣，何必利！
子思曰：仁义固所以利也。上不仁则下不得其所；上不义则下乐为诈也；此为不利大矣。故易曰：利者，义之和也。又曰：利用安身，以崇德也。此皆利之大者。
臣光曰：子思、孟子之言，一也。夫唯仁者为知仁义之利，不仁者不知也。故孟子对梁王直以仁义而不及利者，所与言之人异故也。
西方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阐释了经济人行为后，又在《道德情操论》中阐述了道德人的行为，利益与道德应相得益彰，而非互相排斥。《孙子兵法·势篇》言：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做事先做人，做人先正心，心术不正，虽胜，也难长久。养浩然正气，非《孟子》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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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