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善祥 | 姑奶奶

姑奶奶

小纪镇   花善祥

作者花善祥先生:小纪镇竹墩村人,扬州作协会员,现任小纪镇文联副主席,在报刊发表过多篇小说、剧本、新闻等作品。著有《竹墩史话》《杨树庄风情录》《中流击水》。

半年后,姑奶奶在房间里上吊自尽了。她穿着一身新衣新鞋,苍白的脸上没有痛苦和懊悔之色,却是十分安详。她似乎在告诉世人:我对人世已了无挂念,我要去孝敬父母双亲了。

西边天上的星星还眨着疲倦的眼睛望着影影绰绰的月亮,杨树庄臧家垛河口的水码跳上已挤满了人。有的在淘米,有的在洗菜,有的在汰衣服,还有两个老头在洗头、洗脸。
“姑奶奶早啊!“不知谁喊了一声,水码跳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儿,起身让姑奶奶。“不忙、不忙,我等会儿不碍事。”姑奶奶笑咪咪地连忙说。有几个人已从水码跳上跑上岸,姑奶奶连连说:“得罪、得罪。”
她拎着米箩,并不是下河淘米,而是汰米,她多年来保持着在家里的“牛头缸”(一种形状像牛头的小缸)里淘米,然后再下河汰一下。姑奶奶说,淘米水有营养,不能浪费,留着喂猪。姑奶奶并不养猪,淘米水是给隔壁侄儿家。
河的北面有一个高高的垛子,住着80多户人家,清一色都姓臧,杨树庄上人称之为臧家垛。据老一辈人说,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姓臧的老人带着8个儿子在垛上落户,因而那条河称为臧家河,那个垛称为臧家垛,现在叫臧家生产队,已有300多人,是杨树庄上最大的生产队。姑奶奶当然姓臧;名字叫紫兰,好像人们似乎都忘记了,从未有人叫过。她虽然快40岁了,但未出嫁,是个老姑娘,不过她这个老姑娘是个“女儿修”(在家吃斋修行)。她在臧家垛上的辈份高,大多数人都喊她姑母,小辈喊她姑奶奶,后来,同辈人也随子女喊她姑奶奶。
姑奶奶身高个大,一双手像蒲扇,脑后发髻圆滚滚的,硕大无比,十分引人注目。走起路来却是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说起话来,虽有板有眼,但总是软绵绵的,生愁惊了人。她的衣着古板,夏天是夏布褂子,冬天是青布棉祆。炎热的夏天,衣领上扣子从来不解开,一年四季都扎条青布头巾,让人看不淸她的脸。她隔壁的侄媳妇看过她的脸,曾夸张地对人说:“哎呀呀,我家姑奶奶那张脸可撩人呢,像个亮月儿(指月亮),粉嘟嘟的;眉毛又细又长,一双眼睛光芒四射。十个男人九个会动心。”
姑奶奶在垛上是个享受特殊待遇的人,她从不下田干活,一年四季都在家。她并不闲着,主要工作是“吃麻”,搓小麻绳、小草绳,拣稻种,念“麦秸经”。
先说“吃麻”。这是她的绝活儿,也是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她家的2分自留地和她自己动手在河坎、渠边开垦的几分荒地都种上苎麻。到了收获季节,姑奶奶忙得很:水浸苎麻,将苎麻最外面那层茎皮剥掉;去掉叶子,剥下皮茎,放在水里漂洗;绩麻,成线。成线,是姑奶奶的拿手好戏,也是绝活儿。夏布所用的原料苎麻胶质重,成麻不规则,因此无法用机器大规模生产,都得出自像姑奶奶这样的工匠之手,依靠口传心授言传身教的工匠技艺。姑奶奶“吃麻”时,神形专注,一丝不苟,一双蒲扇大手飞快灵动。大拇指上留下的长指甲成了“吃麻”的专用工具。随着大拇指的快速转动,指甲像车工的刀片,把苎麻剔成丝,搓捻成细如头发的线,一圈一圈盘在针线匾子里,不一会儿就形成一个团。姑奶奶吃好的麻有人专门上门来收购,用于织夏布。
再说搓小麻绳、小草绳、拣稻种。这几样活儿很简单,麻绳用捶熟后的苎麻搓,用于牛索和箩筐索。草绳用捶熟后的稻草搓,用途广泛。拣稻种,就是剔除稻种里的稗子、碎米以及破损的稻子,确保粒粒稻种出壮苗。
最后说说念“麦秸经”。这是姑奶奶最上心的活儿,不吃饭、不睡觉可以,但一天不念“麦秸经”绝对不行!这是有原因的。姑奶奶13岁时就和江南的一户人家定了亲。她17岁那年未婚夫暴病身亡,她和父亲去送葬,回来时发髻后面多了一朵白绸布做的花。父亲挑回一担未婚夫家送的财物。依照姑奶奶的意愿,父亲把财物变卖后,建了一座简易的观音庵,余下钱为垛上人家制作了一个可容纳10多人的水码跳。从此,姑奶奶头上扎上青布手巾,开始吃斋念经。她念的不是《金刚经》、《心经》等,而是最简单的“麦秸经”。所谓“麦秸经”,是一段咒语,手捻七八寸长的麦秸,在心里默默念上7遍,这根麦秸烧化给先人就成了阴间的金条。麦场时,姑奶奶要收集麦秸,小心翼翼地虔诚地把粗壮的麦秸剪成七八寸长,100根扎成一捆。每天晚上雷打不动,洗过手,敬过香,坐在观音菩萨像前念“麦秸经”。臧家垛上人家清明、“七月半”(中元节)、过冬(冬至)、辞年等节日祭奠祖先,都用姑奶奶的“麦秸经”。他们相信“麦秸经”就是阴间的金条,他们的祖先在世苦,拿到金条会成为富翁的。那“麦秸经”看上去锃亮锃亮的,火化后不变形,还是直条条的,颜色白花花的,真神奇。垛上人认为是姑奶奶念经的心诚所至。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杨树庄上不安分了,姑奶奶建的观音庵被红卫兵夷为平地。姑奶奶暗里流泪,但未说一句,夜晚念“麦秸经”没有中断。但是,臧家垛上人再也不敢烧“麦秸经”,姑奶奶家中的“麦秸经”装了一袋又一袋,被她藏在床底下;为了防止霉烂,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干石灰。她坚信有用上的一天。
大队洪书记是个土改时就入党的老同志,身材矮小,精瘦得很,年过半百,头发白了大半,倒像个70岁的老头子。造反派死死盯着他,批斗、游街,戴高帽子、挂黑板等手段都用遍,洪书记死不认错。白天接受批斗,晚上他仍然召集支委们开会。支委们哪里敢呢?他就挨家挨户上门传达他的意见,再三叮嘱:“闹革命总要吃饭,革命口号总不能当饭吃,庄稼活儿误不得,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熟啊!”他念念不忘的是地里的庄稼,挂念的是杨树庄上农民的温饱。造反派发觉后,大为光火,把洪书记押在大队部,一天24小时派人看守。
十多天过去了,洪书记再也忍不住了,跟造反派头头吵了起来:“我是大队书记,服从革命靠边站。但我还是共产党员,我决不靠边站,该做的事儿还得做,该管的事儿还得管。你不是党的干部,无权管我,更无权力限制我的自由!”一番话铿锵有力,造反派才不理呢。“造反有理,革命无罪!我们就是要造你们这些当权派的反,把你们打翻在地,踏上一只脚,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说罢,造反派七手八脚把洪书记五花大绑吊在房梁上。
杨树庄上群众三五一群到大队部去看热闹,尽管有不少人心疼洪书记,但都在心里叹口气离开了。姑奶奶也随着臧家垛上人去了大队部。当她看到洪书记被绑得像扎粽子似的,面如猪肝,汗水湿透了白发,心似刀绞,心里不住地念阿弥陀佛,她满腹心事,匆匆地离开了大队部。
第二天一大早,杨树庄沸腾了:被绑着吊在房梁上的洪书记消失了。人们私下议论纷纷:“什么人胆大包天把洪书记救走?”“就是救了洪书记,又能藏在哪儿、能藏几时?”“不得命了,如被造反派找到,洪书记和那人不死也要脱三层皮!”
造反派组织了100多人,在杨树庄挨家挨户地查找,他们断定洪书记出不了庄,因为凌晨五点多一点的时候,看守的人离开大队部去烧早饭时还看了一下洪书记。再说,洪书记被吊了一天一夜,大小便失禁,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生命危在旦夕。六点钟时,看守人员发现洪书记不见了,连忙报告。造反派们认为,凭洪的身体是万万不能走路的,准是被人救走后藏在什么地方。一个上午,全杨树庄上的人家都被查过三趟,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告,说在西河边上发现一双鞋,好像是洪书记的。造反派赶忙把洪书记的妻子喊来辨认。洪书记的妻子接过鞋子,看了一眼就昏死过去。然而,造反派不相信洪书记会投河自杀。于是派人在西大河拉大网。拉了半天,拉上来不少鱼虾。
造反派不死心,还要挨家挨户查。有人提议:看看有没有漏掉的人家,一定要一家不少、一家不卯。这时造反司令部副司令臧卫东说:“好像我们臧家垛上只有姑奶奶家没有去查。但我肯定,就姑奶奶这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人,借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不行!还是要去查看一下才放心。”司令发话了。接着,司令、副司令带上七八个人直奔臧家垛而去。
天已傍晚。姑奶奶家的大门半开着,房门虚掩着。臧副司令喊道:“姑奶奶、姑奶奶,我们司令来看你了。”房里姑奶奶应了一声,听不清应的什么话。司令猛地推开姑奶奶虚掩上的房门。“是哪一个啊?”姑奶奶问了一声。房间内光线很暗。司令站在房门口,定睛一看,姑奶奶头上扎条老青布带子(庄上女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在头上扎条带子),披着衣服,半倚在床上。房间内一张大床,床前一张踏板,踏板西头放着一只大马桶;房间南面钱柜上有只红木箱,其余没有任何家具和物件。“找个电筒来。”司令想看看床底下有什么。他曾有过掀开姑奶奶的被子的念头,忽地又打消了。很快手电筒拿来了。司令用手电筒对着床底下照了又照,床底下除了一层干石灰上面放着三五个粗布口袋,口袋是鼓鼓的,但绝对藏不下一个人,其他什么也没有。司令一伙人悻悻地离开姑奶奶家。“替我把大门带上。”姑奶奶说了一句。
一个多月过去了,洪书记也未找到。这时,造反派确定洪书记是投河自杀了,也许尸首顺水淌到下游去了,他们也无心再去打涝。于是,造反派扎了个稻草人,并给稻草人穿上衣服,在衣服上用红墨水写上“死不改悔的走资派洪金宝”,召开批斗大会,闹腾了一番作罢。
“文化大革命”到了“三结合”阶段时,洪书记突然出现在杨树庄。公社派来工作组,指导杨树庄进行“三结合”。洪书记作为老干部代表被结合进了大队班子,并担任大队革命委员会主任,造反司令因为有打砸抢行为,被公社武装部的民兵押送到县公安局,被关进看守所按受审查。臧副司令成了大队革命委员会副主任。
洪书记重新出山后,有关他被救的秘密也随之公布于众。杨树庄上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救洪书记的竟然是臧家垛上的姑奶奶。那天造反司令带人到姑奶奶家时,洪书记就藏在姑奶奶的被窝里。
人们惊呼:“天啦!姑奶奶胜过阿庆嫂,阿庆嫂只不过把胡司令藏在水缸里。一个老姑娘竟然敢把一个大男人藏在被窝里!”陆陆续续有一拨又一拨的人到垛上来问姑奶奶:“那么长时间,洪书记在你家吃什么?睡在哪儿?大小解怎么解决?”人们受好奇心的驱使,问得十分详细,姑奶奶一概不回答。那些天,姑奶奶被好奇的人们搅得心神不宁。
其实,洪书记已多次向人解释,姑奶奶每天都睡在床下的踏板上,他在姑奶奶家养了十多天伤后就去了扬州表弟家。很多人都佩服姑奶奶的侠义之举,但也有不少人在背后闲言碎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甚至还说什么,“寡妇难守43,坏船难过折折弯”。也是太巧了,那年姑奶奶正好43岁。
杨树庄上人议论了一段时间后也就风平浪静了,生活中可供人们议论的话题太多。但在臧家垛上,情况有些不妙:人们对姑奶奶的尊重度在悄悄下降;这个对姑奶奶来说并不太在意,关键是姑奶奶的“麦秸经”没人要。往年家家争着要,还会给姑奶奶送上一些芝麻、红豆、糯米等东西。现在,姑奶奶把“麦秸经”送上门,他们都爱理不理,脸色冷得姑奶奶心颤抖。后来,竟然有人在背后说姑奶奶的“麦秸经”不灵了,烧了,祖先不要。这让姑奶奶伤心透了。夜晚,她不再念“麦秸经”,双手合十,对着观音菩萨像一坐就是大半夜。她在想什么?反正她不是在忏悔。姑奶奶一天天在消瘦,常常三五天不出门。
半年后,姑奶奶在房间里上吊自尽了。她穿着一身新衣新鞋,苍白的脸上没有痛苦和懊悔之色,却是十分安详。她似乎在告诉世人:我对人世已了无挂念,我要去孝敬父母双亲了。
洪书记得知姑奶奶自尽的消息后,在第一时间带上他的大儿子赶到臧家垛。他要全权办理姑奶奶的后事,让自己的大儿子披麻带孝当孝子。臧家垛上的人非但不领情,反而异常愤怒:“姑奶奶是我们臧家的姑奶奶,与你姓洪的无关!”“我们臧家侄儿都是姑奶奶的孝子,你们洪家儿子没有资格当孝子!”
姑奶奶的后事办得十分风光。一般老人去世,尸体停放在家中祭奠也不过是三天,如停放七天,那可是老太爷级辈的待遇。姑奶奶的尸体停放在家中七天,每天夜里有六个侄儿辈的轮流“伴夜”。出殡那天,垛上300多人全部送葬,孙子辈的男丁全部手持招魂幡。这个场面在杨树庄是第一回。
杨树庄上人见此情景,都夸臧家垛人懂礼数、重孝道。

2021年7月13日写于竹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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