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国民党的仓库兵,抗日战争时在恩施服役,那时家里特别穷,爷爷是个赌徒,最悲惨时连家里唯一的铜筷子篓都拿去输了。父亲转业后就租种地主家的土地,因为父亲的勤劳和聪明,很快就有了点积蓄,他承包了很多土地请人耕种,因为政局混乱没有买土地,家里的财富就是银元、铜钱、和粮食。我们家很快在当地有名了,虽然没土地但是有钱,父亲作了许多善事,给家里的长工娶了老婆,给后来的土改头目送过大米,当然后来这两个人也报恩了。
49年后,本来要给我家划为地主,但是因为父亲有恩于当时的土改头目,他强行给我们降为富农。家里的铜器全被充公了,粮食被收走了,但是银元和铜钱被父亲藏得很好,因为父亲平日节俭低调,别人以为我们真没什么钱就混过去了,正是这个英明的举动在58到60年救了全家人得性命。
我读书时成分不好,在学校基本是没什么发言权,我学习成绩很好,特别喜欢画画,初中毕业了是没有机会读高中了,我知道父亲是富农,儿子带有原罪。记得初中二年级时,我一时糊涂临摹毛主席的画像,这下我可闯下大祸了,姚老师看见了报告学校,说我丑化伟大领袖毛主席,于是全校开大会批判我,无论我怎么解释,姚老师都说我平日都对毛主席不满,当时有几个女老师觉得我可怜,说我也许是无心的,并夸我平日表现好,画毛主席是热爱他,可是这个姓姚的不知怎么看我不顺眼,一定要给我扣大帽子,我跪着求他他也不为所动,后来我当武装部长的姨父出面才把我保了下来。
我读初中三年级时开始文化大革命,我虽然是富农子弟,但是我依然可以当毛主席的红卫兵,于是我多年被压抑的情绪有了宣泄口,我知道跳得高很危险,但是我想就是死我也要报仇,我能说会打,在文革中表现特别积极,很快就被上面任命为利川县红卫兵副司令,这时我有权力批判那个姓姚的老师了,他加给我的屈辱我该还他了,在一次批斗他的大会上我故意把他的手打断。那几个为我说好话的老师都没有受到批判,就是现在有个别健在的见了我都特别亲热,当然那个姓姚的老师也还在,我一生都觉得不亏欠他,也不再仇恨他,因为我们扯平了。